虽据说,新娘并没来得及同那男子拜过天地,那人便已经被押走。两人甚至连面也没碰上。
宁煦就是莫名地在心里堵这口气。
她凭半面画像,便叫他心心念念欢喜应下姻缘,甚至不惜费力找足借口,来说服母亲。
却原来,早已投旁的男子怀抱。
若不是那郎君恰好撞上大事,婚礼当日被押入狱,只怕轮不到他与她成婚罢?
据说那犯事的郎君罪名定後,要被贬去外地。也不知他这位新夫人,是否还惦记过第一位定下婚契的郎君?
刚嫁入宁府的“若若”并不知他的莫名介怀,只以为是夫君性情如此,待人疏离,于是只完成自己分内之事,便乖觉地不去打搅他。
可她越规矩生分,宁煦心里越不是滋味。
自顾自难受好些天,宁煦才终于强忍介怀,心想自己身为家中郎君,还是应当主动大方一些才是。
不若……明日就搬回喜房那边住去。
却不料夜间挑灯读书时,她竟主动前来探望……
自那之後,宁煦便离不得她了。
他从前颇有几分傲气,自诩放浪不羁。见同学中有早早成婚後畏惧内人者,免不了同旁人饮酒时当做笑谈。
真轮到他自己,才知要拿出十二万分气力,方可攀在温柔乡边缘,勉强自己不要全身心都陷落进去。
只恨不得读书习字时,也同“若若”黏在一处才好。
新婚时的忐忑介怀,早被宁煦丢去脑後。
甚至之後还有些怨怪自己,何苦钻那牛角尖?若若与那郎君素不相识,自己究竟在介怀什麽呢?
美梦翻覆,甜得宁煦睡着时嘴角都带笑。
可梦一醒来,便是无尽的虚空。
世上当真曾有这样一位女子,能同他如此融洽亲密,又意趣相投吗?
宁煦无法得知。
梦里的若若同他越是恩爱,醒後他寻不见她,越会失落。
直到他科举及第,应与他成婚的那女子都没有出现。
宁煦心如死灰。
他找了不少借口搪塞母亲,将来府上说亲的媒人一一请退。可每位媒人所带的画像,他都曾找借口偷偷去翻看过。
没有她。
没有那双眼睛。这些画像里都不是她。
他陷入遍寻不得,甚至以为自己疯了的绝境。
…
见宁煦怔怔盯着自己看,冯芷凌只当自己并没留意。
她只是开窗将姨母给的令牌,出示给宫门的禁卫看罢了,至于旁人有谁在盯着她,一律当做没有看见就好。
不过,宁煦果然如梦里一样中的探花。看来无论是否与自己成婚,都不影响他科举时的发挥。
冯芷凌收回令牌,信手将车窗合拢,隔绝窗外那道痴缠的视线。
放榜那日,宁煦得知及第後大喜,不顾风度地狂奔回家拥着她庆贺。他第一时间只想将成绩告诉她,连宁母那都没来得及先去一趟。
冯芷凌感同身受,也替他欢喜了好多日。
浪子收心,临窗苦读。宁煦科举前那段时间有多辛苦,她再清楚不过。
口中说再多放纵,宁煦也实实在在是那个背负宁家长辈期望的嫡长孙。他怎麽可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责任?
宁煦狂喜之下紧抱住她,连连说这功劳亦有她一半,冯芷凌含羞浅笑不语。
不论这话是哄她还是客气,她亦感念郎君念着她付出的这份心。
可那又如何呢?
人生中六七年才多久的光景……最初有多柔情蜜意,誓言相守相随,渐行渐远的疏离之後便有多伤人。
马车同举人们擦肩而过,宁煦忍不住回头追着望。
他之前才听那婢女唤“若若”夫人,也确实有一个郎君跳出来认下她夫君这角色。但宁煦并不知那男子到底姓甚名谁。
只见他随身携佩重剑,猜测是武人将官之流。
方才又听见禁卫见过令牌後,毕恭毕敬称她将军夫人……
宁煦咬了咬牙。
他将入仕,恰好能在朝中打听一番,那男子究竟是何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