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门娃娃亲先定下来,少爷或许,便不会有如今的遗憾。
只是说起来,自家这个少爷着实纨绔散漫了些,真要配宓家这位小小姐,还是……太高攀。
除非拿整个镖局当聘礼,展示诚意,宓老先生才会当真考虑一二分罢?
胡元杰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少东家,直摇头叹息,叹得宿钰荣起一身鸡皮疙瘩。
胡镖师今儿眼神,怎麽这样奇怪?
*
回到府里,冯芷凌只觉浑身疲惫。
昨儿本就没睡好,一身沉重。今天又在包房屏风後静坐了整一顿饭的时间。
还没出酒栈,就遇着了宁煦。宿钰荣与宁煦那顿拳脚,弄得酒栈里好一顿鸡飞狗跳。打坏的东西,冯芷凌主动赔了银钱,又领着这两个闯祸的去医馆收拾……大半天下来,倒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嵇燃一路观察她面色,识趣地道:“是不是累了,不如先去房里歇会。”
“等用晚膳时,我再叫你。”他低声问,“想吃点什麽不曾?上回的清炖鸽子汤你似乎喜欢,今晚吃这个好不好?”
冯芷凌困乏得很,听他说什麽便应什麽。进房後紫苑给褪下外衫,她歪倒在榻上,便只管沉沉歇上一觉再说。
等精力稍缓,人逐渐清醒过来时,外面的夜色已是黑透。
冯芷凌打着呵欠,缓步走出内间。却见桌上已摆了碟箸,一盅清鲜的汤放在当中,用厚厚的棉绒垫着,防凉。
“是主君晚上炖好的,他见您睡得沉,没许我们打搅。”紫苑含笑上前替冯芷凌布置,“您先喝点热热身子。”
一口热汤入胃,确实令冯芷凌整个人都有精神些。她小口饮着,顺口问:“谨炎哥哥人呢?”
应是自己先用了饭後,回房休息去了罢?
紫苑却说:“主君临时有公务,晚间又出门去了。”
冯芷凌瞟一眼窗外。
月挂梢头,时辰已极晚了。这个点还要忽然出门忙公务,怎麽觉得比在谟城时还忙碌许多呢?
不过上京毕竟是天子脚下,人多事杂,倒也寻常。
将一小盅汤慢慢喝尽,紫苑看着问:“特地给您暖着饭菜呢,要不再吃一些罢。”
“不必,这样晚了,还是少食为益。”冯芷凌吩咐,“我吃饱了,将这些撤了罢。”
紫苑依言。
等紫苑端着碗碟出去,冯芷凌才起身走回内间。
路过柜橱时,她心念一动,将柜子拉开。
里头是她曾日日练习所用的蓝宝石小弓,兼那柄漂亮的短剑,是嵇燃给的。还有嵇燃不肯收回去的白玉牌,执意要补偿给她的金芷缠枝镯……
这个柜橱里,竟恰好收的都是与嵇燃有关的物件。
冯芷凌略微出神。
其实她出嫁也不过短短一载略馀,但不知不觉,竟也産生过这麽多不可割舍的回忆。
此前练箭时她还想着,虽然这对弓剑有些招眼,但确实于她而言十分好用。将来若外出需防身,携带这对武器当真是极适宜的。
冯芷凌的手抚上弓身。
因近期不怎麽有功夫练,弓上的弦已被嵇燃替她取了下来。说回头再给她找一把新弓,换着试试手感。
这话嵇燃前儿才说,昨天便已将新弓送到她案前了。
只可惜,冯芷凌这两日还没心思去试。
她被嵇燃那番暧昧话语,砸得措手不及。
或许是谟城时候,她所见的谨炎哥哥,待她太有分寸。因此时间长了,她便忍不住直率地对他放心不已。
可她也忘了,无论如何,她都是谨炎哥哥明媒正娶的夫人身份……
冯芷凌陷入沉思。
嵇燃话似告白时,她一时便慌了手脚。可实际上……
她怕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