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凌陪着琪贵妃仓促回到重华宫,只见後宫一切如常。金姑姑几日不见主子,也正担忧,望见她们一同回来,喜不自胜:
“两位主子可还安好?”
琪贵妃白着脸:“闲话先莫寒暄。你在宫中,近来可听闻什麽要紧动静?”
金姑姑迟疑着答:“老身这几日只顾在宫中为娘娘与姑娘祈福,旁的事权没留意。只是您急匆匆出宫去,这几日也不见秦公公来过问,着实奇怪。”
琪贵妃眼里泪快要滴落下来:“确实奇怪。”
她心绪大恸,连身旁冯芷凌焦急的声声呼唤也听不见。足过了数十息的功夫,神智才逐渐清醒。
恍然时,面上都是干涸的泪痕。
“姨母……”冯芷凌吓得一点也不敢大声,只能轻轻摁着贵妃的手臂,试图叫她找回来一点触觉,“您这会儿可好些了?”
方才姨母就像魇着了似的,让她和金姑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着急忙慌地使唤女官去寻太医来。所幸太医虽未至,她自己渐渐地恢复了。
“我没事。”琪贵妃气虚若无,“扶我躺下。”
太医来得迅速,一诊便皱起眉头。但贵妃的病症他并不敢随意论断,于是说得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冯芷凌气急:“若不敢开方诊治,便叫敢下手的人来。”
她按捺心中急切忧虑,安慰琪贵妃:“您别挂心,想必没有大事。”
有太医及几位宫人在侧,冯芷凌不敢公然妄言令琪贵妃如此失神的实情。
她只是揣测而已,但见琪贵妃刚才反应,大致也猜想到一些。
若真是她所想的那般……
冯芷凌垂头沉思片刻,对琪贵妃道:“姨母千万稳住心神,您若有事,可不止若若一个人心疼。”
琪贵妃忍住泪意:“姨母知道……你这是准备去做甚麽?”
见冯芷凌起身三言两语叮嘱太医回去商讨药方,又叫金姑姑替她取先前留在重华宫的弓箭,琪贵妃不由惊惶起来:“宫外许多不知来处的兵匪之流,哪是你仗着自己三分箭术便可肆意妄为的去处?”
“我并非要出宫。”冯芷凌沉着地道,“姨母尽管安心。”
“若若去去就回。”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琪贵妃浑身无力,拽着她衣袖的手便被那起身的力道轻轻挥开。她想唤住快步离开的冯芷凌,一旁的金姑姑却拦住了她。
“娘娘,芷凌姑娘恐怕身上亦有自己解不开的结。”金姑姑黯然道,“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您只要自己好好的,叫姑娘回来少些忧心就行了。”
她劝慰不了自家主子,只盼这些话能叫贵妃自己宽宽心。
琪贵妃似哭非哭地道:“旁人的生死我管不得,若若的命本宫还护不了吗?”
她深深吸气,将一口浑浊吐出才觉耳清目明几分,“本宫不知秦玉阳到底在搞什麽名堂!他既不肯传信现身,就把他的人给本宫叫过来。”
*
冯芷凌执弓快步行于宫道。
说来也怪,回宫时分明四处护卫如常,与从前毫无二致。现今半日功夫而已,那些宫卫居然都不见踪影。
除了少数匆忙畏缩路过的宫娥,竟没瞧见其他人。
没人也好。
冯芷凌心想,省过自己携带兵器被禁卫盘问的麻烦。
她实在心中不安,想去大殿那边看一看。
自从被李鸿越掳走,她与嵇燃似乎又近乎十日不见了。可这次短短数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叫她连短暂的思念都不够时间唤起。
圣上多日毫无音信,上京又忽然动乱……是否嵇燃殒命的那一劫也即将来临?
“嵇夫人这是准备上哪去?”身後有人笑问。
冯芷凌立即搭弓回身,锋锐的银芒直指李鸿越眉心。
“阻拦我对二殿下有什麽好处?”冯芷凌冷冷问道。
“保住夫人的命,对鸿越而言自然没有坏处。”他笑道。
“弓宜远战伤敌,近距却难占上风。”李鸿越悠哉开口,“不如您考虑考虑,将箭放下,我们再说话。”
冯芷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将手中弓弦松了下来。
李鸿越不藏拙时,看起来着实不像没练过武功的人。习武之人的气息丶姿态,都与寻常人极不相同。
若他有意为难,自己是赢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