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镜18
黄金花海如同燃起滔天的火焰,火焰中央是身穿明光铠的禁军。他们像是早有准备那般将院子围住,馀下韦练丶李猊站在中央。韦练护着崔才人向後退,“白大人”则在躲开之前就被李猊的刀卡在脖子上动弹不得。追兵利剑两相逼迫,似乎是必死之局。然而韦练却在乱箭齐发之前丶揪住“白大人”的脖子滚到书桌前,以绝对的速度将他制服在当地,晾在所有禁军都看得到的地方。禁军擡起的箭丛并未放下,“白大人”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什麽人物?我也不过蝼蚁罢了!”他傲慢的语气让韦练几乎将牙咬碎。“他们会连你丶我,还有後边的人一起杀。到时候这座宅邸也会被抹平,你的算盘打错了,韦十三。我阿弟死了,我也没什麽好活。”韦练站在窗前,面前是黄金瀑布般的盛景,生与死浓烈交叠时却只觉得寂寞。如果她死了,谁会为她哭丶为她肝肠寸断,为她孤独半辈子磨刀霍霍地复仇?只有刺客会这样做。或者说,只有最孤独的刺客会这麽做。孤独的刺客就像曳尾于涂中的乌龟,或是涸辙之鲋。偶尔碰到的好事需要堵上全部人生偿还。“你当年……为什麽要杀节度使一家。”面前是林立的明光铠,光芒之盛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箭簇在东南西北排成阵法,只为了抓住她这样一个小角色,真是可笑。但韦练没有笑,她很认真地看着前方,手也半分没有松掉劲力。手下的人被她勒得面色青紫,听到这句话,却有些愣怔。“什麽节度使。”手中的人努力回想。“那年河朔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根本记不清。”韦练有片刻的晕眩。她知道,此人说的是实话。杀人者不必在乎被杀的人是谁,都是一样的。谁会在乎肉铺里买回来的肉来自哪头牛?“那你为何要追杀我。”她又继续问下去,嗓子干涩,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因为我丶没,没能杀死你。”那人继续说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嘶声,几乎被她勒死在手中。“当年我追你二人到悬崖,让你逃了。鱼中尉恨极我,我阿弟才会落在他们手上。你才是始作俑者,你是我的…
黄金花海如同燃起滔天的火焰,火焰中央是身穿明光铠的禁军。他们像是早有准备那般将院子围住,馀下韦练丶李猊站在中央。韦练护着崔才人向後退,“白大人”则在躲开之前就被李猊的刀卡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追兵利剑两相逼迫,似乎是必死之局。然而韦练却在乱箭齐发之前丶揪住“白大人”的脖子滚到书桌前,以绝对的速度将他制服在当地,晾在所有禁军都看得到的地方。
禁军擡起的箭丛并未放下,“白大人”哈哈大笑。
“你以为我是什麽人物?我也不过蝼蚁罢了!”
他傲慢的语气让韦练几乎将牙咬碎。
“他们会连你丶我,还有後边的人一起杀。到时候这座宅邸也会被抹平,你的算盘打错了,韦十三。我阿弟死了,我也没什麽好活。”
韦练站在窗前,面前是黄金瀑布般的盛景,生与死浓烈交叠时却只觉得寂寞。
如果她死了,谁会为她哭丶为她肝肠寸断,为她孤独半辈子磨刀霍霍地复仇?
只有刺客会这样做。或者说,只有最孤独的刺客会这麽做。
孤独的刺客就像曳尾于涂中的乌龟,或是涸辙之鲋。偶尔碰到的好事需要堵上全部人生偿还。
“你当年……为什麽要杀节度使一家。”
面前是林立的明光铠,光芒之盛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箭簇在东南西北排成阵法,只为了抓住她这样一个小角色,真是可笑。但韦练没有笑,她很认真地看着前方,手也半分没有松掉劲力。手下的人被她勒得面色青紫,听到这句话,却有些愣怔。
“什麽节度使。”
手中的人努力回想。
“那年河朔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根本记不清。”
韦练有片刻的晕眩。
她知道,此人说的是实话。
杀人者不必在乎被杀的人是谁,都是一样的。谁会在乎肉铺里买回来的肉来自哪头牛?
“那你为何要追杀我。”
她又继续问下去,嗓子干涩,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
“因为我丶没,没能杀死你。”
那人继续说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嘶声,几乎被她勒死在手中。
“当年我追你二人到悬崖,让你逃了。鱼中尉恨极我,我阿弟才会落在他们手上。你才是始作俑者,你是我的仇人。”
“二人?”
她诧异。
手里的杀手也愣怔,接着哈哈大笑,笑到最後脖子上被刀刃划出血道。李猊就在他身後严阵以待,听到这两个字时,心中电光石火划过万千惊心动魄的念头,迅速看向韦练。
“原来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之後,手里的人突然咬住舌头丶鲜血从嘴角流出。韦练目眦欲裂,腥甜的血气已经弥漫在窗台边。
“白大人”这次是真的死了。
死在她手下,却不是她亲手所杀。
这鲜血覆盖的妆台就像屠户的案板,濒死的刺客就像一条鱼,挣扎片刻後,就彻底死去。而她面前是成千上万要取她性命的禁军,只要藏在暗处的人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就会结果她的性命。就在这紧要关头,她能想的却只有一件事。
究竟他说的“二人”是谁。
谁曾经与她一同被追杀?难道她当真还有存世的亲眷,总不可能是梦中那个经常出现的影子,叫什麽来着……
额头又一阵刺痛,而就在这时乱箭射来了。她被扑上来的李猊抱住,滚在妆台下。那里原本是书案,灰尘积压的角落里,端端正正放着一尊纯金药师像,手握金刚杵微笑着,面容慈悲。
***
“韦练,醒醒。”
她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简陋的宅院里。赵二在前丶康六在後。听闻她睁开眼睛的响动,赵二泫然欲泣,康六则立即起身去院子外吼了一声:“小十三醒了!”
真是没大没小。明明已经是堂主,背地里还在唤她当盗墓贼时候的诨名。然而韦练没有力气骂人,只能坐起来,瞧见帘子被掀开时踏进一条男人的腿,眼睛才亮了亮。
然而来的人却是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