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主动离开宋家那座阴沉庞大的牢笼。
谢明仪回过味来,被宋老当继承人培养长大的大哥,一直循规蹈矩,唯宋老是从,如今他竟然从大哥身上看到了一股反抗精神。
宋豫璋想做什麽?
这其实对应了宋豫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想清楚以後做什麽了吗?
宋豫璋平淡无波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温水,这是结束谈话的暗示。
恰好敲门声响起,工作人员朝谢明仪打招呼。
宋豫璋起身,“该你上场了。”
工作人员陆续进来,给谢明仪换上赛车服,戴上头盔。
谢明仪扣手套时,朝赛道两旁望去,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席卷全场,各种语言交错,呼喊着他车队丶他的名字。
直到他坐进赛车里,宋豫璋依旧和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在赛道边。
谢明仪啓动赛车,滑到宋豫璋身前,要笑不笑地问:“大哥什麽时候这麽闲了,来看我比赛?”
宋豫璋擡手看了眼腕表,微一点头,声音淡漠如昔:“注意安全,我会在终点等你。”
他还是那尊冷漠的没有人情味的神佛。
突如其来的情绪,令谢明仪鼻尖发涩,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远处喧嚣的观衆席,想将这种被触动的情绪嫁接在旁人的热闹欢乐上。
宋豫璋很忙,只看过他一场比赛,是他在北美第一次参加赛车。
那时候,宋豫璋说的也是这句话。
-注意安全,我会在终点等你。
他无法原谅宋瑞昌玩弄他母亲的感情丶无法释怀宋老的残酷教条,他恨宋家!
唯独,对宋豫璋。
谢明仪是没有恨的。
至少,在他最辛苦最落魄的那几年,宋豫璋真的有做一个大哥该做的。
教他如何做一个人。
真是可笑,宋家这种恶毒的基因居然能有宋豫璋这样的人。
谢明仪手背筋骨暴跳,骨节弯曲,用力抓着方向盘,漂亮的桃花眼下,一片暗红。
这一刻,天上流云飘散,眼前的路被无限放大,他打着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轰鸣。
他脑子里,在想温尔。
或许,他是真的该放下温尔了。
自己对温尔的感情,开始于一种同类的精神寄托。
温尔会喜欢宋豫璋再正常不过了。
他利用温尔接近宋豫璋的目的是离间宋家和顾家的关系,而宋豫璋想娶温尔,这就注定了宋家能用来联姻的适龄青年只剩下自己和陈鹤生。
巧的是,陈鹤生常年游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他一心想让宋家分崩离析。
比赛结束,耳畔叫嚣欢呼声不停。
不停地有人上来和他拥抱,拍打他的肩膀。
这一次谢明仪没去看名次和时间,只在人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
宋豫璋站在那,俊美的脸庞上神情冷清,与周遭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谢明仪挑眉一笑,长腿一迈,快步走到宋豫璋面前。
宋豫璋:“祝贺你。”
他将那只天鹅绒的首饰盒递给了谢明仪。
谢明仪不解,随手接过,按下按钮,盒盖弹开——
是记忆中的那块怀表,里面嵌着母亲的照片。
更多的遗物早就被宋老安排人一把火烧了,谢明仪时常望着月亮,都快要记不清母亲的相貌……
谢明仪珍惜地握在掌心,手臂都在发颤,胸口比之前起伏的更加厉害。
喉咙哽咽,他别过头望向欢乐的人潮,想说谢谢。
最後,他只颤着音说了两个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