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
沈枝的耳朵後面又悄悄红了。
之後,陆应程真的开始给他认认真真给他讲题,从基础的大题第二问开始讲,他的讲题风格明确且简洁,沈枝注意到他的字也是这样,几乎没有不必要的笔锋和拖拽。
沈枝今天之前绝没有想到,有一天陆应程居然会把自己带回家里,还手把手给自己讲题,他因此听得格外认真,比任何一节数学课都要精神百倍。
其实陆应程已经讲得有点无聊了,初中的绝大部分题目对他来说都过于简单,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直讲,他讨厌做一件事情半途而废,只要做了他就一定要完成到最好。
沈枝一直在默默地观察陆应程,原本,他就不算完全清白的。与陆应程共处一室,这是他梦中都不敢出现的场景。
沈枝给陆应程指了一道题,轻声地问,
“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陆应程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
“这题倒是有点意思,你确定要听?”
“嗯。”
陆应程有些犹豫,于是沈枝一下一下点着头,下巴碰在自己手头抱着的书包上,一字一句地说,
“我保证,你讲过的,我一定把它学会。”
陆应程怔了一下,然後真的开始讲,
“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要条件反射函数的模型……”
那天回家的时候,沈枝踩着月光下路灯的影子,在没人的小路上一蹦一跳地给地上的影子遮光。
这一天都太奇妙了,沈枝抱着自己的书包,用劲一嗅,便觉有一股芳香引人莫名其妙心情愉悦起来。
他的大脑神经兴奋过热,连自己家那栋楼灯几乎全黑了都没注意到。
沈枝一开门,全身血液都被吓得降了几度。
他看见他妈妈一个人坐在桌前,只开了头顶的一盏灯。
“你干什麽去了。”
那声音冷冽而苍老,沈枝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去了一个同学家,他说……愿意给我讲题。”
沈枝话还没说完,他妈妈一巴掌就下来了。
那一巴掌打得生疼,震得沈枝都有些耳鸣。
“放屁!自己什麽货色心里没点数啊,同学,还讲题?放他娘的狗屁,我看你是跟那个臭娘们出去野了吧。一天到晚的活也不干,书也不读,脑子里就那些狗屁事,我养你是干嘛来的啊!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张皮囊还行,还偏偏是个带把的,脑子还这麽笨,废物!”
说完直接连拖带拽的把一桌子碗盆摔下来了,一下子摔碎了好几个,那声音震得人直打哆嗦,从放置的位置和那几个碗盆的价钱来看,沈枝他妈可能是故意摔的那几个碗。
他妈走後,沈枝默默地蹲下来收拾那几块碎瓷片,地上还留着番茄炒蛋和红烧排骨的汁水,沈枝知道妈妈不能吃,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晚饭。
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下来了,滴在那一块块碎瓷片上,和番茄炒蛋的汤汁混为一体。
刚刚雀跃起来的心,就这样没有预兆地摔在泥地里,沈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肉痛,如果可能的话,他好想出人头地,让妈妈治好病。
沈枝从小弱不经风的,力气小,体力也很差。他们家附近的孩子10岁不到就能帮父母做一些简单的活计了,但沈枝一在户外待到半小时以上就要头晕呕吐,连体育课都要请假,更别提帮他妈妈干活了。别人背後里喊他跟他妈妈两个人一个叫病秧子,一个叫老尸虫,整个家里都是一副晦气的样。
沈枝最後还是悄悄睡下了,母子两人各怀心事,月光撒不进末路人的心房。
陆应程的爸妈是凌晨一点左右回来的,他们回来的时候陆应程还没睡,正在房间里用电脑写程序。
陆应程妈妈叶庭习惯性地睡前来他的房间看他一眼。
“程程,这麽晚还没睡啊。”
叶庭露出担忧的神情,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嗯,很快。”
陆应程接着码了几行代码,然後关上了电脑,擡起头跟他妈说话。
叶庭把热好的牛奶递给陆应程,
“用温水加热的,放心吧,没破坏蛋白质。”
陆应程一饮而尽,然後笑着对他妈说,
“但是破坏了口感。”
“但是保护了你的胃,好了,乖快点上床睡觉。”
叶庭用满是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儿子,用手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