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郢突然开始发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虚成那样的一个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茶几整个举到头顶,再不顾一切地往地上砸。上面的东西像泥石流一样瓶里乓啷地往下坠,有几个直接往陆应程的头上和身上冲。
他当时感觉眼前突然黑了,缓过来几秒後手不知道往哪儿一摸,像个巧克力瀑布似的,不要命地流,身上四处全是血。
陆郢在夸张的大喘气,靠扶着墙壁才能站稳。他刚刚出院,又加上常年酗酒,此时肺部已经有点呼吸不了了。
“叶庭……那个蛆虫养的贱逼,她……她……她就应该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应程整副身体趴在地上,手还在慢慢蠕动,他想凭最後一丝力气站起来,在他父亲面前站起来说话,但浑身使不上力气。连他自己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而且很虚弱,像磨细的线风一吹就会断了。
“她……她没有背叛你,我……我真的是你生的……你们本来不会……不会这样……”
陆郢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的脑子里重复播着画面,像老电影的幻灯片一帧一帧的放映。
他看见了学校礼堂前扎着双麻花辫的那个少女,身上穿着深色的牛仔裙,拿着书还依然蹦蹦跳跳的,他一瞬间热泪盈眶,那是年轻时的叶庭。
很快……她身边走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棉布做的中山装,仗着比女孩高半个头的个子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女孩笑了,笑得像一个橙黄色的太阳,陆郢从来没有得到过太阳。
叶庭握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墙上的刻针一直向前走着。
距离陆应程进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她无数次想拿起车钥匙飞奔到陆家去,把她的儿子从那座房子里拉出来,拉出来……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股份转移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董事会还没有全倒向她那边,她必须一步都不能迈错,不能迈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庭在偌大的房子里发出撕裂的惨叫,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抱头呜咽着。
“我给了她股份……她嫁给我的第二年我就给了她股份……当时我还只是父亲最小的那个分公司的副总,我把我的股份的一半都给她了……我什麽都给她了,我什麽都可以给她。”
陆郢颤颤巍巍地在狼藉的客厅里像游魂一样晃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结果到头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全给了那条野狗,她委曲求全这麽多年,有朝一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的……”
陆应程整张脸贴着地,只有一只眼睛勉强能睁开,露出来,
“你们本来不会这样的……是你的多疑,你变态的控制欲……你时不时就会失控的脾气……最後把她推远了。”
“放屁!她把股份转移後成立的公司股东就是他!就是他!我亲眼看见的,我亲自让人调查的,那个杂种的名字就在上面!还有你……你预産期明明是9月,怎麽会偏偏7月末就生了呢,嗯?肚子都胖成那样了,真当我傻的好骗啊?你他妈这个小杂种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克我的,处处和我作对,啊?从小就会驳我面子,在父亲面前都敢直接跟我作对!你他妈从小就被你妈那个贱货偷偷带着去见你那个亲爹对不对!我一次都查不到,我他妈查了这麽多年一次都没有查到!你就是去见他了,对不对!”
“说啊!说啊!”
……
陆郢拿着高尔夫球杆第一下砸到他的右肩的时候,陆应程的神智就已经有点恍惚了,疼痛是在一瞬间里在他整副躯体里跟核爆炸一样爆发开来的,陆应程嘴里喷出鲜血来,整张脸肿胀得快要爆开。
“救……救命……”
在最後神智还清醒的时候,他的声音虚弱的连他自己都不能清楚的听到。
“说啊!说啊!说啊!”
陆郢的嘶吼还在耳边萦绕,像被死神缠上了一样。
……
“砰!”
清脆的一声巨响,陆郢的最後一杆直接敲在头上,陆应程不动了。
他的面部表情很安详,伴随着月光洒下,就如同生命中的最後一幕。
……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见过你口中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妈妈。”
如果可能的话,陆应程真的好想这样回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