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後的修养,其实进展很快。
一方面是林澈身体好,另一方面是他的求生欲望强烈,护工照顾他的第三天,他就再次醒了过来。醒来之後没有看见顾远之,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所以最开始他挺沉默的,没有想跟身边人交流的欲望,他躺在床上,身上都是线丶板子还有绷带,哪儿都动不了。每天只能吃护工喂的流食,那几天天气不好,每天看死气沉沉的天。
如果不是林澈,换一个人来可能就抑郁了。身边的病人隔三岔五就没了,像躺在一个晋升制的太平间一样。
林澈自己也说不清楚,换做是小时候,什麽都没经历过的他可能也扛不住。但现在不是了,他一睁眼,就觉得没有一次呼吸是轻松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做完压在他头上。他倒不下来,一直有一口气提在那里。
他从前总觉得自己是劳碌命,怎麽自己做得好好的呢,无缘无故地就有那麽多坏事情压在他身上。後来他才意识,那大多是他自找的,他离不开快要压死自己的那些事情,一旦哪天做完了,可能自己反而真的要倒了。
“砰呲啪——”,护工端着的盆子摔了。
护工一进来被他吓到了,身上还全是绷带呢,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精神,居然就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
手里还攒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瓜子,边磕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灰色的天。
口里喃喃着顾远之,在骂他。
林澈做完将要压死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倒,因为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不管是追逐的也好,安分在一起的也罢,林澈心里有种子了,他确信那里能长出一颗参天大树,有它,馀生便足以填满。
护工惊疑未定地走过去……
林澈的意识已经非常清醒了,条理清晰地问自己已经躺了几天了,有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手机。在知道手机不见後,他想到可能是在被绑的时候弄掉了,于是又拜托护工借他。
可当手机屏幕摆在他眼前时,他却又不动了。
可能是不知道该联系谁吧。
林澈的鼻腔里轻呼出一丝气息,他那迟滞的表情看得护工都有些心急了。
“……”
林澈眨了眨眼睛,用唯一能动的那根手指拨通了电话。
他眼睛皱了皱,似乎终于有点难堪,但还是努力将声音说得让人听得清楚,
“喂,凌总。是我,小林……”
他第一件事情是跟高层解释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生了急病,在住院,还说清楚了手机丢了,然後向他保证自己会尽快恢复工作。
第二个电话是给潘□□打的,他代表了剧方。很多说辞和跟老板讲的内容重复了,多出来的,就是表示歉意。
但潘□□在听到他说现在在住院的时候,态度软和下来了,林澈听得出来。虽然语调依旧生硬,但是潘□□告诉他角色保下来了,能继续拍,让他好好回来。
打完电话後的林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双手垂下,沉沉地睡过去了。
……
半个月後他出了院,陈明华给他打了电话。
张口还是严厉,
“你疯了?被打成那样,身上线都没拆,骨头都没养好呢,现在出什麽院?”
林澈能慢慢走了,只是一瘸一拐的,上下楼梯需要拐杖或者有人扶。他全身都断过一遍,所以现在骨肉软绵绵的。
“没事,脸又没被打。後面的戏都是站着或者坐着的了,涂黑的油粉一上,镜头里看不出来。”
“我说的是这个吗!你……”
电话挂断了,陈明华在船板上,迎着风皱紧了眉。
身後有人走过来叫她了,她也只好压住被吹乱的头发,走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