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将头往窗外撇,心想这可能真的是个傻的。
吴乌剩下的话他没有听清,他将胳膊肘架在窗沿上,非常活跃地思考。
沈枝的隐瞒让他始料未及,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设想过这个昏迷多日的受害者会有什麽不清白,因此这样强烈的反差让他早已架好的假设崩毁了。
既然他对警察隐瞒,那他在这个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
是受了什麽人的威胁,或者干脆,他就是同夥。
陆江磕了磕手,他假设这个人就是林澈,沈枝和林澈都说过一句相同的话,或者至少达成了共识:
【他是我在剧组里的一个朋友。】
那麽,沈枝会不会帮林澈做过什麽?
是自愿的,或者有什麽难言之隐。
不管怎样,林澈这个人此时在陆江的心里越来越朝黑色的样子偏了,他心里的天平。
……
沈枝和陆应程相拥,陆应程站着,他的脸埋在陆应程腰部那块衣服里时,门响了。陆应程脸上闪过一瞬异色,无知无觉地松开了手。
“谁”
门外响起尹利的声音,“陆先生你好,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与沈先生无关,现在方便吗?”
陆应程维持阴沉很久的神情有了一丝松懈。
……
两人走到户外,尹利拿出一根软中华问他抽不抽。
陆应程婉拒了,“谢谢,不过我不抽烟。”
尹利很流畅地又将那根烟放自己嘴里,“那很健康啊。”
他是很少见的比陆应程还高出几公分的人,再加上常年出外勤,视觉上比陆应程要有气势不少。虽然他说话永远四平八稳不咄咄逼人,但细细论起来,反而没有任何人会和他对峙。
陆应程是以社交规则做外壳的人,原本便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尹利没有主动做出什麽过激的事情,他也就更加地文质彬彬,看着更加配合。
他主动说起,“我在救护车上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你们已经记录了,醒来之後的这几天我也在努力回忆还有什麽遗漏的地方,确实有重新想起来的一些。我想先说,如果尹警官还有另外要问的,等听完我说的再问好了。”
尹利颔首,同意了这个提议。
陆应程,“总共有两件,第一件事是我忽然间回忆起一个人。”
“什麽人。”
“我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但当时在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中忽然爆发了一个声音,那两句话连着是一个人说的,意思都是沈枝还在建筑里,而且暗示他处境危险。我当时激动,也正是这个人说的这句话吸引我立刻跑到建筑里。现在回忆起来,非常可疑。”
尹利对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很认可,这确实是个非常有用的疑点,如果这个人是犯人的同夥,找出这个人便很有机会顺藤摸瓜。
陆应程还补了一句,“或许有点过线,不过你们是不是已经怀疑过纵火者有共犯呢,电力系统设置在我和沈枝在的房间里,我想应该会有内部人员拥有的统一控制器之类的东西。”
尹利,“……”
他想,这人真是过于敏锐了。
他当然不可能就着案情和陆应程聊下去,四两拨千斤地便揭了过去。而同时,陆应程也有分寸自己刚才提的是什麽东西,他只是在试探警察的办案能力,如果过于令人失望了就提醒一句,看眼前警察的反应他知道没有必要了,也很快收回话题。
“第二件事,我第一次试图进入二楼走的那条路因为火势太猛失败了,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前门的火势一定最大。我有个推测……是基于後来我们成功出来发生的事情。”
“没关系,慢慢回忆,不管推测是对是错都会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帮助。”尹利用一种强有力的笃定语气回应。
陆应程,“当时因为吸入过量浓烟,我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但现在有点想起来,当时走出去的那条路……虽然小,在明火之间被掩埋着,但那也有我的视线模糊的误导。我认为那实际上是一条清晰的路,某个人特地为我们留了一条很窄很窄的小路,否则以我当时掌握的信息,不会知道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通道。”
“……”
“你是说纵火者有意让你们能活着走出来?”
陆应程心想,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他没有用语言回答。
没过几天,差不多在五月中下旬的时候,林澈回京了。
他坐的高铁,几乎没带任何行李。因为火气重,他这个时候已经穿单薄的夏衣了,走出高铁站一阵凉爽风卷过,他无目的地张望了两眼。
没有前言後语地又凭空消失了好几天,再没有征兆地回来,倒是颇符合他的作风。
要麽先找顾远之,要麽先给陈明华打电话,只是打了电话之後他不确定还能不能先见自己想见的人,可现在不是什麽休假的时候,他必须和陈姐保持联系。
林澈只身一人,站在车来车往的高铁站出口,踌躇地摆弄着手机。
可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後的一角,一阵脚步声逐渐离他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明晰。
并且来者不善。
林澈挠了挠手臂,穿着短袖露出来的疤全没长好,每拨挠一下,指骨还会隐隐作痛。他一直专注到那人近到快贴近他了,才没有防备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