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峰死亡的推测时间是四月二十一日17:00-19:00,火灾是从18:30开始的,林澈租来的车子从五点不到的时候就一直出现在洗车场门口的监视器之下,而监控录像拍到谢羽最早出现在主道路上是17:57。
火灾现场经过专业判定有多个起火点,火情最严重的是二楼,因此起火点已经能够锁定在二楼的那条宽绰的走廊上。谢林峰的死亡时间必然在火灾发生之前,可中间空白的这半个小时却令整个专案组束手无策。
陆江身上的那件衣服已经比前段时间更皱巴得不能看了,两个黑眼圈可能快有眼睛那麽大,不过他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照常地保持撑着腰的姿势,用油性笔点着白板上的字讲述案情。
“谢羽的那件衣服後面又进行过两次化验,除了袖口处烧焦的部分以外,在背面也发现星点的烫穿痕迹,而且与袖口一样,都有硝化纤维素残留。”
“通过路道设置的监控确认不了那件衣服在她开车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焦了,毕竟焦的部分在手腕下方。”
陆江耸了耸眉,眼神淡漠地转了个方向。
“因此有理由怀疑,她衣服上烧焦的部分,是因为在接触到硝化纤维素时部分残留在了衣服上,之後自燃了。衣服本身是皮质,残留的量也不是很多,烧起来之後很快就停止。”
几个实习警都在认真做笔记,吴乌池英这种辈分的就只是眉头蹙着认真听,这场尹利一开始不在,处理完一些公务才过来的,进来的时候手里刚结束一个电话。
他们听见陆江平静地说,
“因为她是死者母亲,这个无法忽视的特殊身份,所以我有个虽然缺少根据但有可能性成立的推测。”
记笔记的几个擡起了头,其馀人目不转睛。
“纵火者与凶手不是同一人,纵火的……很有可能是谢林峰自己,他是主谋,而母亲是协从犯。”
一石惊起千层浪,顿时,所有人开始面面相觑。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却一直用眼神表示着天性使然的惊奇与疑惑,吴乌的眼珠子提溜得最迅速,像个灯泡。
尹利目下一暗,“……”
当会议室的人散尽,只剩他们两人还在时,趁着夕阳还没完全落下陆江还没有整理完要带走的案卷,尹利扯住了陆江的肩膀。
他眉头微皱,“你不觉得这个推测过于草率了吗?”
陆江,“……”
“谢林峰的房间被他们夫妻俩清理得那麽干净,明显对我们是有备而来,你觉得谢羽会特意留一件有问题的衣服在自己衣柜里,等着我们搜出来?”
……
市局从後门出来,开车十分钟,或者是步行半个多小时,有一条晚上算得上是热闹的河堤,因为有一条街的小吃摊。尹利和陆江在一辆写着“王婶烤串”的摊车前驻足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後各自领着一袋胡椒味儿很重的串走了。
他们悠闲地晃到街旁边的一座桥上,对着黑漆漆的河水举着热气腾腾的塑料袋吃夜宵。晚上九点多钟了,天黑得很,看不见一颗星星。
尹利擡头仰望着,随口荡荡,“你说我们多久没看见过星了哈。”
陆江就点了两串素的,慢条斯理的此刻也吃完了,胳膊搁在桥的护栏上,食指曲着吊着空的塑料袋。瞥了他一眼,
“这里一线城市,空气能见度你以为能多好。”
他似乎听见尹利喉咙里轻笑了一声。
“……”
“你说咱俩来这儿一共得多久了,从大学考到这儿算,有十来年了吧。”
陆江不着痕迹地默默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从他的视角里,也许能仰视到尹利不太清晰的被风吹着的样子,眼里又是感慨又是怀念地望着什麽都没有的上空。
尹利揽着陆江的肩头,“你说不如在二三线地方呆着呢,至少空气不错,能多活几年。”
陆江点了根烟,火光闪烁在黑夜里。
他将打火机收回口袋,顺便掀起眼皮回视了尹利。
漫不经心道:
“怎麽,到三十了,就想着养老了?”
旁人听不懂,可是尹利听见这句话就觉得特别好笑,与陆江估摸的如出一辙,那表情一看就在使坏。
尹利眯眼诈笑,“哟,看来今天是想喊我哥啦!来,哥洗耳恭听……”
连一秒的间隔都没有,陆江熟练到几乎是肌肉记忆,用警校教的标准的擒拿姿势锁了尹利的喉。他身体跳压在尹利相当高大的背肩上,胸口被那硬邦邦的骨头和肌肉压得疼,尹利一边红着脸岔着气一边爆笑如雷。
陆江特意压低的冷冷的声音:
“还有脸笑,嗯?改过的三十岁还敢捏造个‘哥’出来,这麽多年皮还痒呢。”
“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