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脚走,左忌後脚进来,黄嬷嬷一怔,左忌一个外臣,本应走正门离开的,真是个没规没矩的草莽,便沉着脸上前说教。
左忌目光扫视一周,见孟春枝早已不见了踪影,默默呼吸着空气中馀留的她的香气,觉得她应该没走多远,不等黄嬷嬷训斥完便打断道:“外臣不懂规矩,只是既然走到这里,再折回去,难免唐突。莫不如将错就错,出了门我再绕回正路也就是了。”他嘴上这样说,脚下便这样做,果然昂首挺胸从黄嬷嬷面前大大方方走了出去,根本懒得听黄嬷嬷啰嗦。
黄嬷嬷惊得目瞪口呆,活一辈子了,真是从没见过这般人物!天子朝堂,你当菜市口呢走错了还还还绕回去!
——可是她暂且也不好声张,毕竟,皇後娘娘正宠信着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出了朝後宫开的偏门,算了!路上都是人,冲撞到哪个他得罪不起的,叫他知道厉害也好!我制不了你早晚有得是人制你。黄嬷嬷立即进去给皇後上茶,不提此事。
门外很多条路,不知她究竟走了哪一条?皇家宫苑,檐角重叠,更不知她究竟住在其中哪一处。
但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左忌信步朝深宫内处走着,走得不急不缓,心里想着,若被叫破便推说迷路,倘若老天有眼叫我碰见她了,遭顿惩罚也值。
孟春枝因为心烦意乱,离开枢密院并没走多远便拐入花园,坐在山石花架下面发呆。
左忌沿着-花-径-走来,忽然看见她时,恍惚迷住,生怕是自己思念太过出现了幻觉。疾步上前站定,与她近在咫尺两两相望,仍怕这是幻梦一场。
“你怎麽?”孟春枝吃了一惊,立即左右看,被人发现就死定了!
“别害怕,有几句话我说完就走!”左忌喜悦丶激动,又生怕给她惹来麻烦,压抑着狂跳的心急促开口:“我已经取得兵权,我很快就会立下大功!”
兵权是他们俩共同的希望,她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可惜,孟春枝只是敷衍道:“恭喜将军,我该走了。”她立即转身离去。
左忌一把将她抓牢:“孟孟!”他急切道:“你别走,我还没说完。”
“你到底要说什麽?”孟春枝问完突然恍悟,难不成,他是来要令牌的?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你……”左忌嘘寒问暖。
“我很好。”想要令牌就快直说,别兜圈子。
“可你瘦了许多,”左忌上下打量着她,都已经这个样子还说自己很好:“岳後是不是在刁难你?”她越瞒着不说,左忌越觉得心疼难过!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罪。
孟春枝却蹙眉,简直有些莫名其妙:“萧家已被定为反贼,不曾牵涉兄长与我,这是将军对我的厚恩,我多谢你!可惜今日不巧,我并没有将令牌揣在身上,改日定另想办法,尽快还你。”
“谁要你还令牌了?”左忌被她满脸的生疏逼急:“你难道,忘了入宫之前我们俩的约定?!”越是苦恨相见之艰,越是怨她不趁现在多亲多近,反而冷漠疏离,拒人千里。情急之下左忌将人拉过来欲搂抱,惊得孟春枝险些跳起来。
“你疯了!”唯恐纠缠会惹来危险,孟春枝胡乱将他推开。
左忌後退半步,她从来没有这样激烈的反抗过他,叫他特别受伤:“我铤而走险入宫觐见,极力争取兵权,都是为了早日兑现对你的承诺!为了见你一面,我甚至追到这里来,你为什麽?”为什麽如此疏远我。
“你胡说什麽?争取兵权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孟春枝左走丶右走急欲脱身,却被左忌左阻丶右拦,牢牢截住。
孟春枝简直不能更气,望着他的眼睛:“你送我入宫!是为了洗脱你先辈的罪名丶为了兵权,为了带你那群兄弟翻身,如今你得偿所愿,怎麽又说是为了兑现拯救我的承诺?你若真想救我,何必兜这麽大个圈?你好好想想!当初你怎麽会决定送我入宫的?!”
左忌羞愧:“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所以一直都在尽力的补救……”
“谁要你补救?”孟春枝根本不想听,打断他:“在你心中,兵权更重,无需辩解,也无可厚非,只怕你贪心又看不透,再与我纠缠不清,你不怕鸡飞蛋打?已经失去了我,也攥不住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兵权吗?”
左忌心急火燎:“孟孟,你怎把我想得那般势力?!我就算得到兵权又怎可能看你受苦不管不顾?我对不住你,也从来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等我立下大功,我一定……”
“待你立下大功,能不去掘我舅舅的坟墓鞭尸泄愤,我就很感激你了!”
孟春枝毫不留情针锋相对,说完这话,拧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