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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2页）

“那是长新集团宋总的养子黎知遥，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之前在北美分公司呆过一年，现在历练归来，放在了首席执行官办公室锻炼。”

江越对这种大集团的八卦不太感兴趣，只是淡淡地看着黎知遥的方向，这位传说中的集团继承人看起来没什麽大架子，周围的人和他低声聊着什麽，他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容，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会议还没开始，江越已经觉得有些闷了。他的视线依从惯性，落在黎知遥的方向，但已经开始失焦，晃动的人脸渐渐模糊起来。早上的咖啡好像失效了，他感到一阵困乏。

迷糊之中，视线右侧有个人走到黎知遥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黎知遥惊讶地站起身来，和对方叙起旧来。

江越缓缓将视线上移，却怔住了。

——是那双眼睛。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起来。

闹哄哄的会议室里，声音渐渐消失，人影也模糊成背景，唯有那个人的脸清晰地映在了江越的眼中。

如剑的眉峰，挺拔的鼻梁，微微弯起的薄唇。最像的，是那双眼睛。

——像星辰落入大海般闪烁着光芒，像亿万萤火虫一齐飞向夜空，像忽然腾空的焰火。

那是穆时的眼睛。

对面的人，尚未意识到远处有人以如何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只是与黎知遥谈笑着。几位高层终于进入会议室落座，会议即将开始，那位男子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在靠近後门的第三排位置坐下。

江越的视线紧随不放，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不敢相信，苦苦追寻多时的人竟然就这麽出现在这间会议室里。

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无意识地隔着衬衫捂住挂在胸前的戒指，双手微微发颤。

——不会错，那是穆时的眼睛。一模一样。

虽然长相不太一样，但眼睛却如此相似。

为什麽会如此相似？相似到让他産生了一种幻想——幻想穆时还没死，此刻就在他面前。

隔着无数人头，对面的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固执的视线，眉头微蹙间，那人找到了灼热目光的来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江越的心停跳了一拍。

——太像了，就像穆时在远远凝望着他。

穿越了四年的时光，这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

“江越？江越？”谢妍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带着满满的担忧，“你怎麽了？”

江越一怔，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凉意，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下泪来。

对面的男子似乎也很讶异，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泪水。

他低下头去，遮断视线，谢妍掏出纸巾递给他，他默默擦干脸上的泪，颤抖着拉住谢妍的手，压低声音道：“带我出去。”

谢妍什麽也没问，扶着他起身，江越一路低头弯腰紧靠着谢妍，她则带着歉意向路经的人解释：“不好意思，他不太舒服……”

走出会议室後，谢妍仍旧没有放开江越的手，带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小会议室，把门关上。

江越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像忽然泄了气一般，低头把脸埋进自己掌心里，无声地哭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谢妍怜惜地在一旁抚着他的背，一个问题也没问。

等江越的情绪平复下来，谢妍才在他身边坐下，轻轻问了一句：“是因为那个长得有点像穆时的人吗？”

“你也看到了？”江越本来还担心是自己的幻觉，听谢妍这麽说，才稍微安心下来。

“刚才离开的时候，他也在看你。”谢妍犹豫了一下，挽起他的手，“要我去打听一下他是谁吗？”

江越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

“真的不要？”

他声音哑着，低声说：“不管是谁，他也不会是穆时。”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谢妍的心揪了一下，眼眶不觉有些温热，“江越，别难过了。”

“我没事。”他惯于用这句话来骗自己，不知不觉自己也信了。

四年了，他其实并没有完全走出来。

因为是猝不及防的永别，是在最爱的时候天人永隔，是最幸福的时候被生生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