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回信
傅挚当晚并未“赴约”,留下儿子保管他妈的传达的指示。
没人会去怪他“失约”,失去妻子的痛苦哪里能设身处地。
回去换下悲伤染透的衣服,傅廷韫定下明天的机票,收拾行李。
“哥呢?”颂颂比傅廷韫大五六岁,正是而立之年,因为徐沥优的缘故,三个姐弟幼时便在一起,关系特别密切,是以一年为数不多的见面都格外珍惜。
“花园里和姐姐聊天呢。”严重荀道。
不过这次傅廷韫并未急着和徐颂扬叙旧,向客厅里坐着的父母道:“爸妈,我明天吃完午饭就走。”
“好,金妈刚还说做点芋头椰汁糕给你。”
芋头椰汁糕,傅廷韫以往从不碰这东西,只是七年前劫後重生,嘴巴里面没有味道,随口说了什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麽,只知道最後端到自己面前的叫芋头椰汁糕。
“让金妈多做点。”明天下午走,晚上就能到,短短一天不会坏。
严重荀看出他那点心思,转过头的那一刻无声地笑了。
清晨,离开前,傅廷韫看了眼衣帽间的橱柜,不甚在意地开门离开。
行李都在楼下,今天不会再上来。
走到楼梯口,傅廷韫有股折回的冲动,但他不知道回去要干什麽,也许他知道,他试图找个替罪羊来帮他隐藏。
直至离开家,坐上飞机,傅廷韫仍觉得迷惘。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不断交织在一起,使他有一瞬间忘记接下来该怎麽做。
很久没有这种很难从一件事中抽离的迷茫了。
傅廷韫有些怀念,他总觉得他以前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他如鱼得水地掌握了表演技巧,从哭到笑,从笑到怒,是很简单的事。
但他现在不那麽觉得。
他完全没有心情表演。
完全没有。
他刚做回儿子,做回外甥,却要在一天之内去做陈致,他感到头疼。
闭上眼,太阳xue突突只跳,傅廷韫盖上出发前傅幸耳给他的毛毯和u型枕,焦躁睡了。
“廷韫,傅廷韫?”
听到有人在叫他,看来这觉并不安稳。
怎麽会有人连睡觉都像在欺骗。
傅廷韫动了动脑袋,没有睁开眼。控制脖颈的u型枕消失了,轻薄的毛毯也没有,但是不冷,一点都不冷,因为他在阳光底下,也许是滚烫的日光刺激他不能睁眼。
他觉得自己醒了,又觉得这是个梦,没必要睁开眼睛,因为失去在轮番上演。他多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和一个重要的人,不要失去,代价太大。
“傅廷韫,对不起。”
对不起?好奇怪,没有人对不起他,他素来与人缘浅,不给对方伤害他的机会。
所以他很困惑,谁在跟他道歉?困惑之外,一丝奇妙的情感在心底蔓延,逐渐变态成一团浓雾般隐秘的阴影,一寸一寸的笼罩他的神智。
这种压迫感让傅廷韫的反抗心理愈发浓烈,在此之前的一切想法变成与之对抗的阻力。他奋力想睁开眼,却发现很困难,因为他正被一股更强烈的压力缚住,接着,手脚变得冰凉丶麻木,直至完全不能动弹。
“我要走了。”他听见那人很轻的一句:“转学。”
心忽然很痛,傅廷韫在无底洞里找了许久,找不到理由。
感到有滴水从眼角滑倒下颌,他没有手去确认那是什麽。
这时,一只柔软的丶颤抖着的手帮他擦掉了那颗困扰他许久的液体,只听见那个人也在哭。
“我们拉鈎吧。”
傅廷韫眼前一片漆黑,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