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会打雷
“你没事吧?你真的不知道啊?”秦润湘後知後觉这对他的打击确实大了点,但她真的觉得这麽重要的事早该和当事人说了,没想到薛哥瞒得滴水不漏,为什麽要瞒呢?这运气真是和天命分不开啊。
谈晏摇摇头,他在地上蹲了很久,血液才重新循环。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气息很弱:“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秦润湘张了张嘴,最终什麽也没说,把他拉了起来,“别宕了,你应该大红大紫,杀方琴矢和他那狗屁团队一个措手不及才好。我现在忽然不想那部剧扑了,我也要向方琴矢好好学习,暗戳戳地向他宣战。”
谈晏知道秦润湘想逗他笑,可是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用了。
他用尽全部意识冲他露出了一个没事的笑容,身後的手握成了拳:“天色不早了,趁着能看见,你快回去吧。”
秦润湘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难受,愧疚道:“要不然我陪陪你吧?”
“没关系,我没事,我吹会儿风就回去了。”
“……行吧,你,你振作一点哦……”她两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完全听不到脚步声,谈晏才放下支撑的气力,崩溃地捂着脸埋在大腿上,肩膀不可遏制地颤抖。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很快他的手心就湿得不像样,将泪水在他脸上抹平。他知道这样很没有用,但是他停不下来,现在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将他勉强建立起来的坚强击碎。
可是他不坚强,七年来的所有等待所有执念所有的丶傻傻的爱全都变成流不完的泪水。
日子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去,这一点又让他对未来充满着无限希望。如果没有今天的对话,他的泪水大概来自于许淇的人生,但他还是很感谢秦润湘能告诉他,让他不会像个小丑。
过了今天,这一切都要随着火烧云一般变幻成黑夜,成为对他的警戒。
他站起来,回收着遗散的力气,目眺远方黑透的天和看不清颜色的麦田与河水。因为哭泣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眼球酸肿留下了生理泪水,才把他的意识从天边唤回来。
他投身于夜色,背影单薄。
却并不孤单。
走到那扇漏光的木门前,这两天他无数次推开这道门,但这次谈晏却需要勇气推开。
忽然,一道光照亮了他憔悴丶苍白的脸庞,一双有力的丶干燥的手把他拉进了这片区域,小心翼翼地揽住他的肩膀,温暖的味道铺面而来,谈晏只觉得眼眶发酸。
“傅廷韫……”
谈晏仰起头看他,圆滚滚的眼睛此时蓄满了水珠,失魂落魄地一遍一遍叫出这个名字。当他看见傅廷韫的那一刻,涌现在脑海里的是他曾经无限度的温柔与纵容,这让如今的傅廷韫变得冷漠与陌生,也让谈晏感到无比委屈滋生埋怨。所以看到他,泪水就仿佛堵也堵不住,他变成了装满上的水壶,强行塞木塞只会适得其反。
可偏偏傅廷韫知道安抚他的方法。
他不再计较两人关系是否允许他这麽做,只是遵从本心,轻柔地把谈晏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拍他消薄的後背,手掌几次被他凸起的肩胛骨刺到。可他隐约觉得这只是个借口,真正刺中他的另有其人。
是谁呢?他自己吗?
总不会是谈晏,他不会长刺儿的。
越是这麽想,越觉得心里头有什麽潜伏多年的东西将要破土而出,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发觉现在的他比谈晏更需要什麽东西来转移注意力,以免陷入感情的紧逼扣问。他看着谈晏圆润的後脑勺,忽而沉沉笑起来:“谈老师,你栽草堆里了?”
谈晏反应慢半拍,痴痴地离开他的肩膀。那一瞬间,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消失,傅廷韫的心情却跟着沉重起来,棉质衣料湿濡地紧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傅廷韫忽然有点讨厌自己多嘴。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谈晏悻悻地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从傅廷韫禁锢姿态的手臂中挣脱,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情绪有点失控。”
傅廷韫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叹息道:“你想在我身上靠多久就靠多久,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我一直都很欢迎你啊,你不知道吗?而且……”他从谈晏头上摘下来一根干草,呈到谈晏眼前,特地送到他同样低下的眼前:“我刚刚说得是这个。”
“谈老师误会我了吗?”
谈晏愣怔地擡起头。
傅廷韫冲他明媚地笑了一下:“但我好像能读懂你的心哦。”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谈晏的所有视线,身後昏黄旖旎的灯光蒸腾而上,渡在傅廷韫身边。看着那圈得之不易的光晕,谈晏红了眼眶,久违地丶无措地搓着颤抖不已的双手,孤注一掷地抵到傅廷韫的胸膛上无声宣泄着什麽。
傅廷韫把他紧紧抱进怀里,鼻子藏进他柔软的发间,交换着呼吸,差一点他的嘴唇就要碰到他的额头,只差一点,傅廷韫及时止损。
他搂着怀中瘦削的男人,一只手便能轻易环住他。傅廷韫这才想起来今晚重要的事情,轻声细语地在谈晏耳边吐气:“先吃晚饭吧。”
谈晏睁开充满水汽和疑惑的双眸。
傅廷韫侧身,被他挡住的光亮一刹那袭来,让人眼前一亮,可谈晏没从这抹亮中睁开厚重的眼皮,就被满屋子的红玫瑰夺取。娇艳欲滴,神秘莫测,鼻尖萦绕的醇郁芳香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慢慢地扭头看向傅廷韫,想询问他这些玫瑰的来由却发现他无以继续。
傅廷韫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而是拉着谈晏坐到床边,温柔的面庞上挂着清浅的笑容:“吃饭吧。”
屋里多了一个可折叠小桌子,上面摆着四个保温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