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他的每一寸皮肤都记得她……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江御川敛起笑意。
江意衡依旧是那副冷冽语气:“事故可以毁灭一个人,舆论同样可以。更何况,是您这样一个以权力为生的人。那些贵族,应该不会想要继续支持一个曾犯下如此罪孽的人。”
她着重道:“您说是吗,父亲?”
“哪怕这会彻底颠覆民衆对王室的信任?”
“这是我必须权衡的风险。”
“好。”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江御川仍能沉得住气。
虽然嘴上表达着嘉许的意思,他却在缓缓摇头:“你做得,比我期望的还要好。”
江意衡的脸上没什麽表情:“您当我在说笑?”
“我可没这麽说。”
江御川回身时,眼中充满审视,那自豪的表情,俨然是在照着一面令他满意的镜子。
“你是我江御川的女儿,是我一手培养出的王室继承人,我从来没有低估你的潜力。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也能做到。至于我做不到的,我也相信你可以。”
他一手扣在桌边,眉头紧锁,双眼合起,像在思考重要的事情。
可是许久,江意衡也没等来他的下一句话。
她年幼时离开母亲怀抱,住进父亲掌管的王宫,他曾是她最敬畏的人。
而今,她已不再畏惧他,也不再对他心存敬意。
离开前,江意衡丢下最後一个问题。
一个她长久以来,想替母亲问他的问题。
“您对母亲,到底有没有过半分情意?”
“那些,都无所谓了。”
江御川吐出一句近乎轻描淡写的话,身形微微一晃,“目的,早就达到了。”
直到这时,江意衡才察觉到他的异样。
江御川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鬓角渗出一层薄汗。
即便如此,他却仍是挺直脊背,一如既往地维护属于君王的尊严。
“您还好吗?”江意衡冷声问。
江御川凝视着她,嘴角浮现淡笑,目光却深不见底:“我的女儿,你迟早……会成为我。
“您到底想说什麽?”
她没有听到江御川的回答。
在那之前,江意衡先听到杯盏落地摔得粉碎。
紧接着,是身体倒地发出的闷响。
江御川躺在一地碎瓷之间,腿脚无法自控地战栗。
一只手紧扣心口,另一只手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摸索,徒劳寻觅着某种并不存在的救命之物。
他面色发紫,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似乎是强撑着最後一口气。
苍白的唇瓣嚅动,却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唯有漆黑笑意长久驻留眼底。
*
帝国王室医院,位于顶层的国王私人病房内。
这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仪器的滴答声,以及黎书宛的小声啜泣。
江意衡伫在床侧,低头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江御川,仿佛他不是昏迷,而只是睡着而已。
三小时前,江御川还在餐厅里与她争论。
而现在,他却安静地合着双眼,由仪器维持生命。
“医生怎麽说?”江意衡问得平静。
黎书宛摇摇头,泪水滑落眼眶:“你父亲患有脑部动静脉畸形,伴随长期高血压,一经破裂後颅内出血,脑干受损。医生也无法断定,他还能不能恢复意识。这七十二小时,是手术後最关键的时期,他能否苏醒,就看这三天。”
“脑部动静脉畸形。”
江意衡冷漠地复述着江御川的病情,“这麽重要的事,他为什麽要对我隐瞒?”
“你还不知道你父亲是什麽样一个人吗?他那麽骄傲,怎麽会在自己女儿面前示弱。”
黎书宛看着她,脸上扬起一点悲伤笑意,“他每年都会接受秘密体检,也考虑过手术切除,但他不愿冒着手术失败的风险,只是通过保守用药控制。他从确诊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
曾在王座上陪伴帝国二十馀年的男人,如今失去意识,连醒来的机会也变得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