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贺铭停下动作,“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想开间房休息?”
“都不想。”时晏无意识地握紧他:“但也不想呆在这里。”
“那我们出去走走。”贺铭找来一张椅子,扶他坐下,“你在这里等等我,行不行?”
“嗯,给你十分钟。”时晏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习惯性地划定时限,他看见贺铭笑了,颇为不满地皱起眉头,“笑什麽,十分钟还不够?”
“我在想,是不是还应该拉勾。”贺铭轻轻用袖口蹭过他额头,擦掉上面残馀的水迹。
“我是醉了。”时晏把被他蹭乱的额发拨开,“不是傻了。”
贺铭替他把头发别到耳後,“我很快回来。”
……还是像在哄小傻子。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时晏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他嗅到一股花香,转头寻找来源,发现贺铭把他安置在了花篮中间,他一眼就看见了贺铭常送的蓝色系大花束。
他慢慢走过去,先取下中间的卡片,“万事如意”,没新意的祝福语,“SL敬上”,十年如一日的规矩落款,他意兴阑珊地插回去。
服务生正在收另一头的花,天亮之前,这些娇嫩鲜艳的花朵都会出现在後巷的垃圾桶边。
时晏摘下一朵边缘处的桔梗,放进他胸前的口袋里。花瓣悄无声息地滑进去,任谁也看不出来,他藏了一瓣柔软的蓝色在心口。
不到十分钟,贺铭就折回来了,他对时晏说:“走吧。”
他手里多了一把伞,时晏看看窗外,雨水织成了密密的帘子。他点点头,跟着贺铭下楼,他喝了不少酒,又被苏北辰刺激得犯病,脚步很慢,时不时要停一下,贺铭没有主动扶他,只在他身体晃悠的时候会伸出胳膊,虚虚圈住他,做出防止他摔倒的保护姿态。
如此走到酒店门口,时晏已经累了,他看着外面的雨,低声说:“算了。”
“想回家了?”
时晏摇摇头,又说:“还是算了。”
他不想回家,也没力气去雨里散步,或许就在门厅里和贺铭这样呆一会儿也不错。
“干嘛算了。”贺铭把伞塞进他手里,走到他前面,背对着他蹲下去,“走,我背你。”
也许酒精真的会影响智商,时晏想,不然他怎麽会真的听贺铭的话,伏在他背上。一个成年男人被另一个背着走在雨夜里,想想都扎眼。
“我负责前进,你负责撑伞,可以吗?”贺铭托着他,稳稳地起身,走进雨幕中前问他。
他点点头,下巴轻轻在贺铭肩膀上磕了两下,服从安排的意思传达到了,贺铭又说:
“那就辛苦时总了。撑伞也是很需要技术的。”
“不仅可以遮雨,还可以用来遮脸。如果等下遇到人,不想被看见,时总就把伞打低些。”
“不过也别太低,遮你自己就好,我还要看路。”
雨水劈劈啪啪在伞面上炸开,时晏此刻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礼花。
似乎只有他狼狈的时候,贺铭的话才会变得特别多,帮他放松。时晏把身体的重量完全放在他身上,没有顺着他给的台阶转移话题。
“你听见苏北辰的话了?”
“嗯。”贺铭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起。
“其实我没太听清。”
“你想听吗?我可以给你复述一遍。”
“无非就是问我喜不喜欢他。”时晏并不想知道细节,“你听说过我家里的事吗?”
贺铭一脚踩在水坑里,肩膀晃了下,背上的人下意识搂紧他。裤脚和鞋子都进了水,湿冷湿冷的,肩膀上却一片温热,时晏叫他背不动就放自己下来,他说自己还能这样走很远——他怕一旦打断,时晏就不愿意再开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上话,“听过一点。”
“很荒唐吧。”时晏很随意地在他耳边说,“但也差不多是真的。”
“喜欢……”时晏趴在他背上笑,像是自嘲,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耳侧,心跳穿过口袋里那朵花撞着他後背,“呵,他跟我谈喜欢……”
他问贺铭:“你喜欢过什麽人吗?”
雨停了,他把伞打得歪歪斜斜,月光打在他们身上,贺铭擡起头,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被伞面截成了锯齿状的月牙。
时晏贴着他颈侧,呼吸均匀,快要睡着了。
“我喜欢的人啊……”他轻声回答:“远在天边。”
他低下头,地上一滩积水被月光照的发亮,小小的水洼里盛着他们两个的影子。
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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