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86清算
车门打开,钻进来的风有点凉,时晏打了个喷嚏。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从时家老宅横穿大半个长临,赶到了位于另一头的机场。
私人飞机里,时文礼面色不虞,坐着等他多时了。
他不紧不慢地迈进机舱,看见时文礼的瞬间,迎面飞来一只茶杯,时晏及时偏过头,那只瓷杯擦着他的耳廓飞过,落地後砸了个粉碎。
“消消气,时董。”
“你要是早有这样的本事,”时文礼怒极反笑,“也许你妈也不会死。”
按照时文礼原本的计划,那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出境了。可是他刚进机舱,就接到了禁飞通知。
警方怀疑他和李修远失踪案有关,他被限制出境了。
算算时间,时晏应该是在收到他的消息後,立刻安排人带李修远的家属去报了警。
他要激怒时晏,时晏偏不遂他的愿,懒洋洋道:“现在也不晚,你不是还坐在这里吗。”
“你以为你赢了?”时文礼走到他面前,眼底恶意一览无馀:“温岁蝶不要你,温荣骗了你,苏北辰背叛你,贺铭瞒着你,从前你孤立无援,现在你依然是衆叛亲离。岁岁福利院写着你母亲的名字,基金会挂在你的名下,无论如何,你别想置身事外,丑闻和耻辱会伴随你一辈子。”
天旋地转,时文礼猛地扑过来,时晏倒在一地碎瓷片中间。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要避开时文礼,却被时文礼压了个结实。
打量着他惨白的脸色,时文礼大笑起来。
“承认吧时晏,从十五年前,你走进浴室开始,就再也出不来了。你要带着你的恐惧,听着耳鸣声,一辈子待在那个充满死人气息的房间里。”
那具外壳华美而内里烂透了的身体紧紧压着他,手掌爬上他的脖颈,轻柔地抚摸了两下。
“她死了,你就恨上了我。”
“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
“是你们夺走了我的自由。我被套上了婚姻的枷锁,家庭的缰绳,为了你们,我必须得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的责任还不够多吗,为什麽你们还要求我完美无瑕呢?”
那双手忽然收紧,用力压住了他的喉口,时晏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身上蠕动的那团肉,扭曲的脸孔上完全无法再看出和他相似的影子,那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头怪物。
“说得好像有人拿鞭子抽着你结婚。”时晏翻身而起,反过来将时文礼压在身下,舱顶打下来的白光将他仰起的脸照得雪亮,“我已经走出了那个房间。”
下一秒拳头带着劲风砸下去,打歪了时文礼写满错愕的脸。
“这一下替我妈打的,她真心错付。”
不待他反应,又是一拳,这下他得以重新正视时晏。
“这一下,谢谢你对贺铭的‘招待’。”
时晏捡起手边碎了一半的瓷碟,手腕起落,又快又狠摔在时文礼肩上。吃痛的闷哼被不知道是骨头还是瓷碟碎裂的声响盖过,他面沉如水,捏着一块新鲜出炉的碎瓷片,用锋利的边缘擡起时文礼的下巴。
“从今以後,你我再无关系。”
“不可能。”时文礼仰头大笑,“你身体里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你的名字永远和我紧密相连。”
“来吧,割开我的喉咙,把我的血放干!”他盯着那双以自己为模子刻出来的眼睛,挑衅道:“你在等什麽?刺下去,如果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杀了我,看这一切会不会有丝毫改变!”
他伸长脖子,朝尖锐的瓷片撞过去,有血顺着雪白的瓷片流下来,淅淅沥沥的。
不是他的血,是时晏的。
他要撞上的瞬间,时晏握住了瓷片边缘,此时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时文礼看着他的惨状放声大笑:
“你连这都做不到。真让我丢脸,我怎麽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啪,瓷片落地,时晏松开手,手心里的血仍在向下滴,有点痛,他心里却很轻快,属于时文礼的部分正从他身体里流出去,直至完全消失。
“你也配脏了我的手。”
“我不明白。”他的血滴在时文礼脸上,他舔掉嘴角的腥味,“为什麽你和你妈都喜欢自讨苦吃?”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快乐?道德是用来约束别人的,谁要用它来框住自己,他就是十足的傻子。”
身上一轻,时晏从他身上起来,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从容地缠住还在流血的手掌,倨傲地扬着脸,只施舍给时文礼一点馀光。
“道德框不住你,铁门铁窗倒是正合适。”
叮当。
这次是钥匙落地的轻响。
时晏微微俯身,影子罩在时文礼身上。
“不知道你这辈子还剩多久,就在监狱里慢慢感受,被困在一个地方是什麽感觉吧。”
迈过一地狼藉,踩着破碎的晶莹,时晏大步向门口走去,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把时文礼和老宅的钥匙留在了身後。
一石激起千层浪。
“恒时董事长被刑拘”的新闻占据了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同一时间,贺铭的自述以及与小凤的通话录音经由许东云整理刊出,专题报道阅读量一小时内突破了10万+。
这一丑闻如热油入水,迅速蔓延开来,占据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单。
“岁岁福利院性侵”“岁岁福利院受害者发声”“警方通报岁岁福利院事件”“西汀民政局书记被双开”“恒时股价”……新的词条源源不断涌出来,在恒时宣布时晏继任董事长後,如时文礼所言,时晏顷刻站在了风浪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