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安没有等蒜味消散,他已经离开厨房了,朝着外面的乡野道路走去。
斯特米诺平原到处都是好风景,达里安走得很慢,他并没有想去哪里,只是想看看塞维尔会不会及时追上来。
农舍附近是一大片草地,有坡度起伏,没有其馀低矮的树,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矗立在不远处的坡上,达里安就朝着那个方向走。
树看着很近,但实际上走过去是很远的一段距离,远得足够达里安思索很多东西。
达里安觉得,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并没有答应塞维尔的表白,但是却开始愿意接受塞维尔的勾引,虽然体验很好,但是同时却又很糟糕。
糟糕的地方在于,在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完成之前,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平安归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给予塞维尔承诺。
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也找到了自己的继任者,如果他没能回来,那麽高塔就会交由塞维尔继承,高塔里所有的东西塞维尔都知道在哪里,包括他珍贵的配方书,一切原本都很完美。
只是出现了一点私人感情的纠葛。
他觉得没什麽好向塞维尔解释的,这件事解释起来会很奇怪,他原本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早晨他会消失不见,或许会回来也或许会永远消失。
达里安的思绪在走到巨大的梧桐树下停止,他擡头看向这棵巨大的树,树冠很高大,有很多个分叉,他或许能爬上去。
他这麽想着也这麽试了,坐在最低的那根树杈上时,看到一个小黑点远远地从农舍那边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种奇怪的欣喜感觉突然从达里安的心底涌现,他很绝望地发现自己其实很容易被打动,只要有人能够全心全意地喜欢他,那麽他也会被那个人吸引。
这样很不好,会显得他一点都不矜持。
“亲爱的主人,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塞维尔擡头看着他说。
“这里可以看得很远,你要上来吗?”达里安问。
“我很愿意接受您的邀请。”塞维尔微笑起来。
达里安看着他从上面很轻松地攀了上来,衬衫上面多了两道皱褶。
“再对我说一遍那句话。”他对塞维尔说。
“是哪一句?”塞维尔此时此刻就非常不聪明。
“不用了,你现在最好在我眼前长翅膀飞走。”达里安从鼻子里哼气。
“我爱你,达里安。你愿意回应我的爱吗,可以不用话语,只要一个轻轻的吻就足够了。”塞维尔说。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达里安说,“但是我想吻你。”
“我知道您的答案了。”塞维尔侧过来,向他祈求一个亲吻。
达里安有点敷衍地碰了碰他的嘴唇,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就完成了。
“过段时间我要离开高塔,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吻结束以後他说。
“您要去哪里?”塞维尔问。
“暂时不能告诉你。总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有可能会再也回不来。”达里安说。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塞维尔紧握住了他的手,抓得有点紧,像是很害怕他会突然从身边消失那样。
“是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须得去,如果顺利的话,只需要一周我就能回来了,等我回来以後……”达里安不继续往下说了,他没有办法作出虚无缥缈的承诺。
“我和您一起去。”塞维尔说。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句和达里安说话,惯用的句式应该是询问式的,而不是肯定句。
“不要,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应该要牵涉进来。”达里安摇摇头。
“我和您一起去。”塞维尔把话重复了一遍。
“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达里安面无表情。
“我不想有任何失去您的风险,如果我们注定要分别,那麽只有死亡能够让我停止对您追逐的脚步。”塞维尔无比认真地说。
于是他被达里安一脚揣下了树。
幸好他是只长了翅膀的乌鸦,也幸好这根树杈离地面并不高……总之塞维尔没有摔得很难看。
平复好心情以後,他们重新回到了友好的气氛里,一起步行回农舍,而且在费奇太太回来之前试图拯救一个烧黑了的锅底。
他们没有成功,达里安还不小心用试剂把锅底烧穿了个洞。
费奇太太在看见那口锅以後的确爆发出了嘹亮的尖叫,然後他们所有人一起为那口锅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它永远长眠在斯特米诺平原的土地上,也永远活在费奇太太的心里。
接下来几天的旅行都很愉快,达里安和塞维尔谁都没有主动再提起关于短暂离开的事。
假期愉快地结束了,他们重新回到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