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听说你成绩一向不错,就是中考失利,没考上最好的重点高中,只上了第二中学。你高中成绩,我都看过了,还是不错的,人没报废。”林月旁若无人地评估,“那大学一般不会考太差了,以後多加培养,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低头没说话,心里已经憋着一股火气。
林月瞧瞧他:“你也是天上掉馅饼了,我的好孙子出意外没了,只能找别的血脉了,在一堆歪瓜裂枣的私生子里找半天,也就你还算有点名分,脑子也还算聪明。”
他刚想开口反驳,一楼的电梯门突然开了,冲出来一个憔悴却满面怒容的中年妇女。
她一身黑衫,双眼通红地冲过来,还没看清楚动作,一巴掌就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哪来的私生子也想代替我儿子?给我滚!滚出我家!滚!”
江清迟感觉口腔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伸手摸摸嘴角,是猩红的血。
“你好端端的打什麽人?”林月瞪着她,“这是无奈之举,你要理解。”
“理解,我理解什麽?你孙子刚死,你就迫不及待地找个野种过来?”沈蓉和尖锐地大叫,“江承良,你是不是人?你儿子才刚刚死啊!你怎麽能这麽做?”
“我当然难过了,可是难过了又怎麽样?日子不是还要一天天过下去吗?”江承良终于开口,“行了,我今天以咱们儿子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那个基金会在你的名下。。。。。。”
沈蓉和露出与被冤枉坐牢的囚犯一般的震惊崩溃的神色:“我不要钱!我沈家缺钱吗?我要给年年讨个说法!”
“一天天的,你能不能让我们江家安宁几天?年年的事,大家都很伤心,但是我们跟普通人不一样,继承人没了,影响的可是公司的股票,你平时不是挺理智的吗?能不能别再发疯了?”林月瞪着儿媳。
一场闹剧,最後是以他被发疯的沈蓉和推搡着关在大门外而收场的。为了平息沈蓉和的怒火,没人敢给他开门,也没人愿意给他开门。
他独自站在大门口,夏夜的风稍稍抚平了脸上的疼痛。到处都是蝉鸣的热闹夜晚,他却从未感到如此的孤独与荒唐。
他不知道母亲让他跑到这里来没苦硬吃的理由是什麽,他一点也不在乎江家的钱财。
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雨声像雷鸣一样在天上预告,几秒後,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连那些温馨的蝉鸣声也霎时消失在狂风暴雨中了。
滂沱大雨中,小区里的路灯仍树立在远处,却已然黯淡不清,朦朦胧胧中,只能依稀瞥见几点亮光。他无奈坐在门檐下,等雨停。
他仰头郁闷地望着面前这一场大雨,也不晓得容安那边是否也是如此。
若是还待在那边,自己也不会经受人生中的第一个耳光。这个时候,外公应该又叫自己陪他在阳台下象棋,用土话谈天说地聊人生哲理。要是自己输到第三把,外婆应该也要凑过来替他作弊了。
然後外公会大手一挥,极其潇洒地说:“别说你俩了,把华华叫过来,三个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下到七八点,妈妈就要从卧室里探头了,对外婆说她现在超饿,想吃宵夜。
外婆就会笑眯眯地熬上一大锅绿豆汤,再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年糕或者是粉干,顺着妈妈的心意爆炒或是水煮。
吃完宵夜,外公的酒也喝尽兴了,妈妈又会从卧室里探头:“儿子,快点睡觉,不然不长个了!”
回到房间,他还能期待地查看一下允初有没有给他发消息,要是问他题目的话,又可以帮她记记错题,查漏补缺一下。偶尔还能刷刷同学们五彩斑斓的朋友圈和□□空间,点几个赞,发几条评论。到最後,靠在床头看半个小时的高分议论文选集或英文时报。
平淡而美好的一天就这麽过去了。
总之,绝不是如现在这般,坐在雨中犯愁。
後来好不容易在江宅住了下去,沈蓉和对他并无一丝好脸,常常恶语相向,他能理解,却并不尊重。
在这里呆了整整一个学期,开始略有不适,而後也就习惯了,不过是念个书的事,他又怎会输给几张白纸?
身边的同学也稍稍熟悉,这些人按照江承良的说法是,这个阶层的人才能结识的,是一个圈子的。
常听江承良和林月说,他来北京人生地不熟,在北京最好的高中,除了要学习,平时也要多结交朋友,江锦年的圈子,现在你进来了。
江锦年的圈子,挤进来是一回事,彻底融入又是另一回事。耳边免不了江锦年过去兄弟的议论,他一概当默剧处理。
经常会有江锦年的死党来挑事,即使心烦,也不得不二两拨千斤地顶回去。偶尔碰到破防要动手的,他也只能挤出宝贵的学习时间,借鉴一部分的阿Q精神,打得过的,他便打;打不过的,他也懒得告老师,省得被安上报告精的罪名,他选择直接报警。
当警车在那群死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响着警笛声第三次来到学校时,校方终于对他的人生安危给予特殊的照顾。
他的世界终于消停了。
原谅他用脏话再润色一遍,这傻逼世界总算狗日的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