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琢神色空白了一瞬。
过了会儿,将沈昼从被子里抖出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以前。”沈昼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是一年后才发生的事,“你把我关在屋子里,绑起来双修。”
“……”陆不琢神色更加空白了。
须臾,他皱着眉,低声道:“为何不早说?”
沈昼莫名其妙:“早说了,你就会解开同命咒让我杀了?”
“那倒不会。”陆不琢实话实说。
沈昼翻了个白眼,吃饱了魔气有点犯困,又回到被子里眯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被子外面的陆不琢没声儿了,像死了一样。
于是掀开被子探出头,一下没找到人:“陆不琢?”
再一看,那么大的床,陆不琢挪得老远,掖在角落里正襟危坐。
陆不琢此时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原本以为这躯壳和沈昼之间无非就是些旧事仇怨,说到底也不是自己做的,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如此确实能算半个道侣。
要命。
……
忽然有毛茸茸的东西凑了过来。
“你躲什么?”毛茸茸问。
陆不琢:“……”
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半个道侣,默默在所剩无几的可怜记忆里翻找起来,努力回忆着那个模糊不堪的话本,忽然问:“我怎么死的?”
沈昼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
安静片刻,陆不琢找补道:“我是说……如果解开同命咒,我会怎么死?”
“挖去眼珠,拔掉舌头,砍断四肢,抽筋扒皮吊在城楼上做人干。”沈昼回忆了一遍上辈子干过的事,“谁来都救不了你。”
这话说得平静,像是翻滚了千百遍的恨意,被熬干了血,只剩下一点反复擦拭不掉的污黑,无声无息摆着,刺目难当,刺得心中有愧的人不敢直视。
“还有呢?”
“……没了。”
陆不琢看了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抓着袖子将人往低处拽了一点,鼻尖几乎要抵着他的下巴,眼眸从下往上微微一抬,温柔温和地缓缓扫过,似要将眼前的少年看个清楚。
若是好好养大,应该会是个单纯善良、冷面热心的小家伙,他想。又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只略有残缺的狼耳,蹭了满手玉兰花香。
沈昼一懵,由他摸了好几下,才想起来问:“你不怕?”
陆不琢曲起手指弹了一下狼耳,懒懒道:“怕。”
沈昼:“?”
陆不琢又捏捏他的耳朵:“沈昼,你知不知道刚刚放狠话的时候,你的耳朵一直是趴着的?”
“……”沈昼不明白姓陆的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有点气急地薅了把狼耳,摆出自以为更加冷漠凶狠的神色,“我没与你说笑,是真……”
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他看见陆不琢那双眼眸里勾着一点烛火暖光,将自己的倒影盛在里面,微微晃荡着,既不凶恶也不可怕,反而有些……孤零零。
怔愣片刻,又听陆不琢问道:“我魂魄周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困扰我许久,竟都被你吃了。”
沈昼抿唇,莫名泄了气势:“……是魔气。”
这名字听着就不是好东西。
陆不琢蹙眉:“你吃了没事?”
“我是魔修。”沈昼强调,顺便注意了一下头顶的耳朵有没有倒,“再过几年就会成为人人畏惧的魔头,四处作恶,逼得昆仑墟宗主亲自出手……你知道天下第一宗昆仑墟吗?”
“不知道。”陆不琢说完,发现对方好像有点生气。
沈昼瞪了他半晌,觉得实在没有办法和姓陆的沟通,遂换了个话题:“魔修修炼需要魔气。你老实点放我进去把魔气吃完,等我魔功大成,杀你……轻点。”
听得陆不琢笑了一声:“这么宽宏大量?”
“……”
“明天吧。”陆不琢哄道,“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不能睡太晚。万一提前死了就麻烦了。”
这话十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