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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第1页)

第10章

霓裳坊的师傅为不染量好了尺寸,按将军的吩咐,淡青色的料子绣上木兰丶浅粉绣青莲丶墨绿绣栀子,裁上三身时兴的便服,做好了一并送到将军府。待办完了这些事天都黑透了,他二人马不停蹄的又奔去了樊楼。

“上回赏宴的厨子都是从这间馆子请的,我觉得口味尚可,咱们吃些再回府。”

“是。”

从前不染跟着父亲进城卖粮时倒是常经过这间富丽堂皇的酒家,未曾想自己也有机会进到楼内用饭,不染期待也紧张。他跟在将军後头进了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四扇绘了北地四时风景的大屏风。绕过屏风进到楼内,擡眼便见屋顶正中彩绘而成的七彩祥云美不胜收,数十盏硕大无比的绯红色椭圆形灯笼高悬在梁柱上,夕阳般柔和的烛火使得楼内的明暗恰到好处,既不刺眼也不昏昧。左右两侧走廊的开端各有一处小桥流水的造景,顺着回廊开挖的清渠里,一尾尾锦鲤悠游自得。正中的戏台上,伴着乐师奏出的动听琴音,红衣舞姬水袖轻扬。

不染被这里轻松慵懒的氛围所感染,先前的紧张已一扫而光,不禁感叹晔城之内竟有如此优雅别致,美好而令人流连的去处。二人在楼上正对戏台的包厢落了座,不一会儿,一盘盘美味佳肴便陆续摆上了桌。这些菜品各具特色,精雕细琢得,说是工艺品也不为过。再看那些杯盘碗盏,可一点儿也不会被那些菜式抢去风头。

那碟子外壁上的图案皆是金沙银粉所绘,烛光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绚烂夺目。碗盏则是质厚的玉石制成,相比之下虽不华丽却莹润剔透,即便盛上再热的羹汤端着也不烫手。酒杯酒壶筷子羹匙则简单粗暴的皆用金银制成。这些奢华的器皿,优美的室内装饰,无不令人産生出一种错觉。不知此地到底是酒家还是公侯巨富的府第。

不染定了定神,意识到眼前这个温和俊美,待自己亲厚友善的男子所经历的人生与自己简直有天渊之别。自己眼中的豪奢之地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间餐食做得尚可的馆子罢了。不染忽觉失落,并不是源于自己与将军身份地位丶衣食受用的悬殊所造成的落差,而是因为他清楚的觉知到,应当没有什麽是自己可给予赵氏的……

“将军点太多了!”不染提了提精神,看着赵氏大手一挥点的这一大桌子菜说道。

“你太瘦了,很该多吃些!瞧着你那骨骼日後定是还要长的,若不吃得壮实些,将来还不得跟个竹竿似的又细又长,可不要太难看!”将军说着给不染夹了好大一块南乳猪手,随後自己就着蜜汁煎冬菇喝起了小酒。

“方才我照着食单上的价目粗算了算,这桌菜都十两银子开外了,够三口之家半年的吃穿用度呢。不染从小生长在乡间,还从没这样奢侈过,有些不习惯,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福报消受。”不染盯着那色红油亮的肘子直咽口水,却也始终忍着没动筷子。

“你看那舞姬美不美?面若桃花,媚而不俗。再瞧她那身段,纤而不柴,柔若无骨。实在也是个受人追捧的尤物。可我对她却生不起半分眷顾之情!”赵氏深邃的目光许久的留驻在那舞姬身上,他举头又干了一盅,目光转回到不染这里“不染,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你既已到了我的身边,便无需计较所谓的受用是不是奢侈,能不能消受。小小年纪,思虑颇深,累不累?”

赵氏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似有若无的爱意,这让不染不禁猜想赵氏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有着不同寻常的喜好。那夜自己本来有机会找到答案,可惜被那不争气的肚皮搞砸了。如今他已愈发的离不开赵氏,如果贸然亮明心意,不染很怕自己会把他吓跑,与其那样不染宁愿保持现状。在处理这件事上,他畏首畏尾丶拖泥带水,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您待我这样好,可我却没什麽能回报给您的……”不染避重就轻道。

“一餐饭而已,要什麽回报?显得我小气巴拉的!”赵氏调笑着斜倚在了包厢的榻上,又看起了歌舞。

“将军给我的何止一餐饭。”

“你若想回报,只消答应随顺因缘,放下过往,像令尊期待的那样好好活,在我身边尽心勤力的当好差就是了。啊还有!不许再说我嘴碎!”

“呵呵~”不染一下子笑了出来。

瞧瞧赵将军掌握起不染的情绪来是多麽的轻松,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他怎会知道不染心中的矛盾,他连他自己怎麽回事还没搞明白呢!不得不说,造物真是手段高明,想让个冰坨子化成一汪清泉自然得先点一把火,赵氏生来就是化不染用的。

“你再不吃菜都凉了!”将军催促道。

“是!”

不染心情好了自然食指大动,他一吃就停不下来,直吃到将军教他仔细别撑着,他才笑嘻嘻的放下筷子。将军看着这如风卷残云般被他收拾掉的一桌子菜,不禁在心里直感叹,这小东西居然如此好胃口!

不染吃饱後美滋滋的赏起了歌舞,他的目光随着舞姬的每一次腾跃旋动来回流转,眼下肥润的卧蚕随着时而浮现的笑意更显灵动。赵氏还在徐徐的饮着,顺便偷偷欣赏这位美人,想起他方才落泪的样子总觉得他是世出不二的楚楚可怜。他再次忘了从不染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也忘了该尽早处理自己的种种反常。赵氏的迟钝让他错过了避开麻烦的最佳时机,他那本就没能按部就班的人生即将出现更为重大的偏差……

这一餐饭吃了好久,他俩回到府中时已近子夜。在他们外出的这段时间,军中已着人把将军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到了府里,女使把将军的衣裳重新洗烫了一遍,搁进了他房中的衣箱里,将军的佩刀有悔和良弓长空暂被挂在了厢房的兵器架子上,多年来,他一直随身带着的书简也已被整齐的码上了书斋的书架。

赵氏是个利落的军人,除了衣裳丶兵器和书倒也没有多馀的物件儿。不像思道,他给将军置办宅子时也给自己安了个家,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在军中时便独享一间营房,以他的军阶本不该有这样的待遇的,想来也是忠武伯的关照。但看他用的软枕,湖锦缎面上的花样都是金线绣的,内里充的鹅绒,枕上别提多软和了。那雕花紫檀木大床像件艺术品似的,一副罗帐的顶边四维还坠了璎珞。他还在房里放了个多宝格,自以为低调的只摆了些酒器茶具,手把件而什麽的。头回有兵士进到他营房去洒扫时还以为自己穿梭了时空,走错了地方。後来,还是在将军的旁敲侧击之下,思道才着自家跟着的下人移走了这些那些,暂收在了别处。

起先,他枕着军中统一配备的荞麦皮粗麻枕头,躺在连软垫都没有硬板床上时连觉都睡不安稳,一晚上除了脖子发酸就是腰骨硌得生疼。而今,在晔城既已有了李府,他自然也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字画丶文玩丶金玉瓷器这些玩意儿自不在话下,从前被迫收起来的家当,尤其是那些能让自己睡个好觉的高床软枕当然也得好好安置。

思道喜欢小动物,所以什麽画眉丶八哥丶海东青丶藏獒丶西施丶狮子狗自然也都得安排上。他府中甚至有专门的乐坊,诸君没听错就是乐坊,那坊中养了一衆莺燕,个个面容姣好,精通音律,能歌善舞,真不知他是来随军戍卫边疆的还是来游玩享乐的。至此,忠武伯李瑾的如意算盘是彻底打不响了,他本来还指望军旅生涯的磨砺能让自己的儿子成熟懂事起来,没成想天高皇帝远,没了自己的约束,思道竟变本加厉的把声色场都搬进了家里。

相形之下,赵氏以往的日子过的可不要太苦逼。他这个人虽也生在豪奢之地,却意外的在吃穿用度上并不讲究,其他方面则非清心寡欲这个词不能形容。遇到不染之前,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更高级的层面和更深刻的思考上,比如,如何解除衆生疾苦,如何在避免杀戮的前提下建立和平等等。除了在跟赵元枢较劲的时候,这个男子出色得甚至可以媲美圣贤。

虽说赵氏也不挑剔吧,可他经年的东西游走到底是饱尝动荡的,他本心也希望在某地做长久的停留,有个能让自己身心安定的家,这才有了这座将军府。

说起家,无论墨城亦即都城,还是华陵亦即赵氏故里的赵国公府都是一般无二的气势恢宏,蔚为壮观。可在赵氏眼里,那些地方只是高门显贵的府第,是他暂时寄居的居所,实在算不上是自己的家。他的家是华陵城东的那座与赵国公府相比甚为平庸的园舍——苏园,亦即其母苏挽的娘家。

他的童年是在苏园与自己的外祖和母亲以及几位亲如手足的夥伴,还有一个如慈父般温暖的家奴一起度过的。那也是他这一生中最惬意愉快的一段好时光。赵氏的外租苏慎微千里迢迢把他们母子从墨都的赵国公府接回苏园时,小浊哥儿还不满四岁。苏公甚为怜惜自己这个外孙,遂重修了自己的书斋,更名温雅轩给小浊哥儿居住。苏公从此朝朝暮暮总要在佛前祷告,祈愿自己的外孙能长成个温和雅正的君子,而小浊哥儿也不负所望,天资卓越不说秉性更是淳厚。苏公时常暗自庆幸,自己的这个外孙好彩没随了那个赵元枢。

将军既在晔城立了府,也算是得偿所愿有了个新家,他今日真是高兴的很,早上起来时还不忘在心里跟早已仙游的外祖和母亲念叨这事。赵氏不可谓不是个念旧的有心人,他即将住进去的院子依旧沿用了从前苏公给的名字,还叫温雅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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