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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第1页)

第18章

二十九己未,园子坡上那片木兰栽了有小十日了,可近来赵氏事忙,每日只能在早上出门时,借着微亮的晨曦远远的望上一眼。等他终于有工夫细细观赏了,花也要谢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木兰凌寒开得精神饱满之时,而今年许是因为气候偏暖,木兰花外围一圈的花瓣早早就褐化了,耷拉着要落不落的很是颓丧。

赵氏不禁怀念起他幼时来此地见过的那株木兰,高洁绝美丶别有风骨。不错,赵氏为了赏花很小的时候就来过一次晔城。其实,他家乡也有很多玉兰,只不过品种花型与北地的各自差别。他家乡的那些玉兰随顺了南境的温软秀丽,开得虽也很美却总少了些刚劲的味道,就像大多数南境的美人,温柔得过分。

赵氏犹记得自己从书中的插画上看到北地硕大美丽的木兰花时的激动,洁白如玉的花瓣丶傲然向上的花型令他莫名的心生向往,以至华陵争奇斗艳的群芳也挽不回小浊哥儿业已出走的心神。

苏公在那个春日带着小浊哥儿如期到达了北地最繁华的所在——晔城。当那个打着喷嚏丶流着鼻涕,裹得像个滚圆的肉粽一样的小浊哥儿,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盼得一见的,北地灿烂的木兰花时,数里之外的李家村,李载和与成春夏正在为他二人当晚即将订立的终身之盟各自心怀悸动……

这场远行不仅在小浊哥儿心里描画下了北地酷寒的阴影,还为他日後的爱慕预约了席位。自此,北地卓然独立的木兰花成了他此生的挚爱。回程的前一日,他流连在了业寺外一株开得格外美艳的木兰树旁,不顾自己害了风寒,偏伸出小手轻抚树干与它依依惜别。来祈福的新妇成氏见此情景,觉得这娃娃可真是痴爱!遂亲手折下一枝花赠与他。不料,小浊哥儿当即泪洒枝头,他不攀折不是因为自己个子小够不到,而是因为爱不忍其伤。

“夫人为何如此?快些把它接回去!”小浊哥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急得直跺脚。新妇成氏与苏公见状面面相觑,不禁无奈而笑。他们苦恼于读不懂这份突如其来的悲伤时,在那株木兰树上栖身的某个陈旧的灵魂却陪着小浊哥儿落下泪来。

它本是一位兀自逍遥的神祇,却因自己的桀骜与无情获罪被贬,堕落鬼道。数千数万年来,它曾辗转寄居于无数花木之上,历尽被形形色色的人折下丶丢弃丶践踏,斧砍乃至火烧。它被罚经受苦难直至生起一念真心方可重入轮回。可凭借着冷漠与不屑度过了无数年月的它,甚至连真心为何物都无所谓知晓。它不会想到,在某个平凡的午後,自己会与小浊哥儿狭路相逢,更不会想到,自己能从他滚烫的泪里品尝到爱的甜美。没有一个生灵能像彼时的赵氏那样,让自己在万劫荒芜中体尝到被珍惜的感动与被爱的喜悦。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猝不及防。

小浊哥儿走後,就在那个春日将尽的时节,那株木兰毫无征兆地枯萎了。那个灵魂一刻也不能再等。思念,自从离别的瞬间起迅速累积到足以淹没浩瀚天地。它期待再次与他相遇丶期待再次被他的手轻抚,期待再次得到他深切的爱与珍惜。它爱上了他。这就是它的一念真心。至此,它的劫数已满,再不必受困于当生,它迫不及待的趟过幽深冗长的忘川,一口饮下了奈何桥边,为它独留了万年的那盏苦酒。那一刻,它是心甘情愿的,即便知道自己奔向的是另一场浩劫。

“今年的花开得早败得也早,将军失望了吧!我应该早些去催催的。”不染说着伸手扯下了一片半腐朽的花瓣,捏在手上看了看後,含着一口怨气儿,狠力丢在了地上。

“无妨。”赵氏拦下了不染重又高高扬起的手“花年年都会开,错过了这季还有下季。”

“错过了又要等很久。”不染还是心气儿不顺。

“呵呵,便等着就是了,恼什麽!”

不染面带惭愧的望了一眼赵氏没说话,他能恼什麽?还不就是怨怼那花没合你的意麽!

“好了,你与些花木较什麽劲!午後本地的令尹还要来府中拜谒,他品阶虽在我之下,确是文官,当受礼遇。待会儿你记着亲去门上迎候,好生打点,切莫失了礼数!”

“是!”

吃过午饭将军便去前厅等着了,不染也早早的来到大门口恭敬地候在一旁

“小哥儿先坐会儿,站久了累!小人差个小厮去街口盯着,等人快到了再教您起来!”门上有个姓刘的管事,拿了个圆凳往不染身後一放,一脸营业假笑,显得甚是殷勤体贴。

他是胜柏走之前匆匆雇佣来的,这人挺油滑,到胜柏跟前回话时也是那副恭顺得不能再恭顺的模样,胜柏赶着去外地公干,来不及多加考察便先用了。却说这个刘氏,平日里看将军带着不染进进出出,且居然给个随从单配了马车,便知将军看重不染。所以在他眼里,不染可是个实打实值得自己礼遇的人物呢。

“不必了,多谢。将军吩咐了不可怠慢!您也去门内再打点打点,万不可有什麽不周!”不染婉拒,他的礼貌也是营业性的。

“是!小人遵命!”

未时中,一顶官轿停在了府门前,不染赶忙迎上去,对着从轿中下来的这位父母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而後说道:“小人是将军的随侍,将军已恭侯大人多时了,请大人随我来!”

“有劳!”

“下官付倾诚,拜见将军!”不染将他引进前厅,他见到将军好不恭敬的行了个礼。这位大人约莫五十来岁,虽已须发半白但身形依旧挺拔且目光炯炯丶音声洪亮,妥妥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坐!”

“多谢将军!”

“大人请用茶!”不染亲为他奉了茶後便退到将军身侧去了。

“多谢!”

“吾初到此地不久,对此地知之甚少,听说大人已在任十载有馀,往後,吾与大人共治边患,还望大人多多提点扶持才好!”将军简单客套了几句。

“将军言重了!下官既身为此地的父母官,理当全力协助将军治患福民,何来提点之说?!”付氏不无谦逊的答道“将军仅来了数月,晔城的地界便大大的太平了,下官不胜感念!”

“大人过誉!有劳大人与吾说说此地的境况。”

“是!此地虽是边地却依山傍海丶物産丰富,自古常与边外有贸易往来,百姓本是衣食丰溢丶生活富足的。地理上,晔城处在两大山脉之间,是易守难攻的要隘,自立国之日起已是边陲重镇丶军事要塞,只是……”付氏说着似有忌惮便住了口。

“大人权当今日是私约,这厅上亦无口舌小人,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哈~”付氏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只是我国力日衰,早不复当年。新帝奢靡,自即位以来便大兴土木,致使国库空虚,渐有入不敷出之势,遂于全境内增徭役加赋税,甚至连藩属岁贡都要加到往年的双倍之数,惹得那些汗王领主多有不满。可圣上非但不加安抚反而为显天威禁了各地的边贸互市,正经买卖做不成了,晔城便渐渐有了边患之危,近几年更是愈演愈烈。百姓苦不堪言丶无心生计,好好一方繁华就这麽衰败下来了,可惜呀!”

付氏边说边摇头满脸就写了个愁字“还有!将军巡城时当也看见了,晔城的城墙年久失修,虽不至破败但也有了不少毁损处,恶徒自得其便,不说来去自如也差不多了!您看那城门倒是日日都落锁,可与形同虚设又有什麽区别?此地已多年无人戍守,光靠衙门里那些衙役捕快,充其量再加些民防,到底也是不中用的!不怕将军笑话,那些恶徒根本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要来劫掠,咱们根本不是对手!城郊的百姓就更惨了,光是下官任内便有十几个村庄,上千百姓惨遭屠戮!下官曾几次三番上表朝廷,请派驻军镇守此地,均是石沉大海!下官听说去年大朝岁,西尽第一大部族来使遭宦官怠慢欺侮,此事惹怒了达拉尔汗王,对方扬言要东征,朝廷有所忌惮才派了将军这样的神兵来此防备。说句不该说的话,咱晔城真是因祸得福,要是没有这一出,咱晔城的百姓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安生!”付氏的表情从愁苦过渡到焦虑,最後终于停在了庆幸上。

这位大人说来也是不大灵光的,人家要他知无不言,他真就什麽都往外说,这世上带面具的人那麽多,他怎麽也不知道防备。得亏他面对的是赵伯渊,换了别的人,咱还真为他捏把汗啊!

“大人不愧为本地的父母官,为晔城百姓的生计与安危真是殚精竭虑了。吾心中感佩!能与大人共事实乃三生有幸,若得大人襄助,相信晔城边患得治,重现往昔盛景,指日可待!”

“若得如此,下官此生也无憾了!”

将军点头微笑,心下舒畅,他自幼见过不少各路官员,莫不是些场面上的人,他们一个个话虽都说得漂亮却看不出也听不出个中有甚真心。不像这位小小令尹,心事和情绪都写在脸上,且滔滔不绝的净说些大实话。实话很多时候都是不好听的,尤其身居高位之人见惯了逢迎嘴脸,听惯了粉饰太平,期望养尊处优的日子愈久愈好的时候,实话就更显得恶心人了。

说不准从什麽时候开始,左右,赵氏自年少时就观察到一种异象:做官若想升迁,政绩出色与否尚在其次,会好好说话才是重点,懂孝敬会做人更是必备素质。如付氏这般空着俩爪子登门拜谒高官还不好好说话的家夥,可说是稀有中的稀有了。但也正是因此,这人在个八品小官儿的位置上一蹲十几年这事才足以令赵氏心生感佩。

将军把付氏留在府中宴饮,席间二人从时势民生聊到个人志向,聊得别提多投机了。付氏快人快语,十足的性情中人。他似乎根本不懂什麽叫曲意逢迎,也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他很好的诠释了什麽是爱民如子,脑子里想的都是怎麽让百姓受益。赵氏喜欢他的性子更欣赏他的为人,无需酒过三巡便已与他称兄道弟了。二人还相约明年立春之前,必将城墙修复,还安于民。

四月初一辛酉,随着胜柏的归来,那小妖的悠闲日子可说是告一段落了。博雅居里早早的备下了一桌素斋外加几道山珍海味,是给胜柏的接风宴也是不染的拜师宴。只是这对未来的师徒尚浑然不知。赵氏最喜欢搞这种突袭,虽然在他自己看来,这叫惊喜。

“你还没来过这院子吧。”赵氏今日回府後走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偏离温雅轩与和雅小筑的陌生的路。

“嗯!这里是?”不染忽觉大是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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