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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第1页)

第45章

冬月二十四庚辰,转眼过了小寒,方上任不久的崔掌事家中突遭变故。这日他像往常一样煮好了早点和汤药准备叫母亲起床,不料却发现老母已于睡梦中安然离世。崔氏当即崩溃大哭。即便闻声赶来的近邻都在劝慰他说令堂面有笑意也未遭罪实是好死!可他还是觉得老母离世是自己不孝所致。只因近日母亲总念叨说,自己百年後须行火葬,更不必树碑立冢,只将骨灰洒入东林尽头那片海湾就好。这样自己就能和夫君团聚了。

崔氏的父亲生前以打渔为生,捕来的鱼货由其妻在市集上售卖,夫妻同心日子自然过得红火。可某个风云骤变的午後,驾着一叶扁舟的他迷失在了茫茫海上再也没有回来。就连尸骨都无处可寻。崔氏的母亲骤然丧夫受不了打击从此缠绵病榻,那年崔氏刚满十三岁,他本想子承父业担当起家计,可母亲却说什麽也不许他再去浪潮里求食。他年纪小又没有一技之长便只能进城打零工养家……

崔氏不断责怪自己没有重视母亲的反常。他认为如果自己有所警觉,加强医药乃至大行无畏布施或许就可让母亲延年益寿了。可惜对于生死来讲,如果总是尤其无用的……赵氏得知了此事不仅亲去吊唁,还遣人帮忙料理丧事并承诺崔氏若要为亡母守孝,三年之後将军府依然有他的差事。

崔氏对此甚为感恩,他的确想守孝但却无冢可依。他不知道这是母亲对他最後的爱。她生时已耽误了他,不忍死後还要继续浪费他的光阴……丧礼过後崔氏回顾自己这将近五十年的日子,顿感身心俱疲。若非尚有值得感念的主君,这个孑然一身的小老汉恐怕已随父母走入茫茫深海

从崔家回来後,赵氏又开啓了少言寡语的模式。不染知道他因为什麽不开心。从前还在营中劳作时他便听说过赵氏已失生母这事。崔氏的丧母之痛必然勾起了他的愁绪。虽然赵氏鲜少提及家里,但从他过往的只言片语中乃至他从不与家中通信这一点上,不染便可知他家的亲子关系恐怕并不和谐。而这种不和谐也极有可能与赵氏母亲的早亡相关。考虑到不久後他们就要回乡去了,不染莫名替赵氏感到了一阵压抑

临近岁尾营中已没什麽特别的军务,赵将军一早便同衆人交代好了来年的边防安排,自己回乡这段时间,大营便由李思道及其他几位经验丰富的副将接管。一应事务只需按部就班的执行即可,对于这次回乡祭祖他自己是没什麽劲头的,毕竟山长路远总要消磨掉不少时间。奈何“圣”情难却,那道嘉奖恩旨既是他的无上荣光也是锁紧他琵琶骨的铁链子……

打从发现赵氏情绪不好,不染便又做回了跟屁虫。那人最近闲了总在帐中边烤火边雕块木头,问了才知那是他预备送给自己侄儿的礼物。不染很想了解赵氏更多可又不敢贸然问起他的家事,回想自己随他初入府那日,无意中提到植梅树时他也是这样一副不愉快的模样。不染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再“说错话”反而更加重他的烦恼便索性闭了嘴。

这日不染教青莲把那件云锦斗篷找出来,他虽磨磨唧唧不敢开口探问,可也不能一直坐等赵氏自己好起来。他实在想不到切入点,便欲利用自己的美貌先打开局面,好好装扮自己以取悦他那不笑不说话的恋人

他们出城时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那雪甚大。不染将手伸出车窗外,每一片落在他手心的雪片似乎都有自己实实在在的重量“多谢天公作美”不染心存感激,默默这样想着

这场雪很快就让天地间除却一派雪白之外再无其他色彩。这才是北地的冬雪该有的样子。沉重冗长的铺平山林原野,终止所有的遐想与邪念……傍晚时分积雪已高过脚踝,不染提议今夜就宿在营中,也好免去了回城路上车马折腾。赵氏知道他的心思,自己答应过要同他一起看雪的。今夜时辰正好

二人撑着同一把伞,提着灯笼徒步出了大营往北边谷道去了。赵氏少时长在墨都,玉津江中路的地界冬日里从不乏各种各样的雪景,可他最喜欢的还是山谷间那蜿蜒沉静的雪路。晔城的谷地自然就成了赵氏心目中再适合不过的赏雪圣地了

“将军为什麽雕个不起眼儿的小兵牵着马的木雕?表情还笑嘻嘻的甚是和祥。你可是堂堂镇关大将,雕自己在马背上驰骋的样子不是更威武神气麽?”那小兽找了个话题开口道

“衡儿尚年幼,我不想在他心中留下军人威武的印象。小兵牵着马儿更符合玩偶该有的样子,适合小孩子玩耍。”

“你不想他像你一样盲目的对从军有了向往?”

“自然!玉衡体弱,不像旁的孩童那麽闹腾但心思细腻。小小年纪便很有一股文弱书生气质。都说三岁定八十,我瞧着也未必。我小时候有一阵子也是那麽病恹恹的,喜爱诗画远胜过刀枪棍棒。而今还不是落到了此地,常年刀口舔血”

“可你这多虑多思的性子始终没变不是麽?那话本就针对心性而言!至于成年後的行业方向则全凭因缘际会!”

“呵~也是!”赵氏的脸色总算松动了些“诶?不对!你这分明是弦外有音,影射我心思重是不是?”

“还好你没被自己的闷闷不乐给憋傻了!”

“你这厮!”

“怎样?”

他二人停下脚步,看着彼此笑出了天地间独一份儿的灿烂。赵氏直到此时才重新注意到了身边这个小人儿的美丽多姿,的确他总是一不小心就被忧郁一叶障目,失掉了眼前很多美好

“可否与我说说你的家事?你这些日子不高兴是不是因为触景伤情?令堂是几时因为什麽过身的?为何从不见你与家中有书信往来?你父亲为何以教子为由对你下狠手?你为何独独不喜梅花?旁人能回乡都是欢天喜地,为何你却好像没有兴致?可是因为你与家中不睦?为何不睦?这些我全都想知道!”不染忽而一本正经,螃蟹甩子似的问了一堆问题

“呵~你是十万个为什麽麽?赵氏觉得不染那急切又诚恳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伸手划拉了一把他比雪还白净的脸蛋

“不互相了解如何做知己?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可你却鲜少与我说自己!这不公平!”不染很认真的抱怨道,他一把接住了从自己脸蛋上落下的赵氏的手。一脸郑重,抓紧不放。赵氏的手很暖,不像自己即便披着厚厚的斗篷,小爪子依旧冰凉凉的

“知道我厌恶杀戮,知道我有心魔时常梦魇的人只有你一个。有些话我同哥哥都未曾说过!我早就对你敞开心扉了,如此也算不公平?”赵氏感到的可不止手的冰凉,他心跳扑通通直线加速。不染冰肌的触感又打扰了他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欲望

“可这不够!每每你不痛快,我想开解你总不知该从何下手,我不想你不开心,也不喜欢自己这麽无用!”

“不是不愿意同你讲,实在是有些事想起来便堵心。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的往事,不想污了你的耳朵!”

“可我想听……”

“来日方长我总要慢慢说与你知的。现下我们只管投入这美景可好?”赵氏望着不染的眼神充满深情,当然还有些别的

“好吧来日方长……”不染应和了句,不打算再继续追问。

他终于察觉到了那人的异样,遂赶紧松开了手,避开了他的眼神。至于为何不趁此机会助长那人的激情与欲望一举攻破城池,不染自己也说不好。他已经不似从前那般莽撞或者说勇敢了,深秋的那个雨夜淹没了很多,也杀死了很多……

“你可听过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赵氏轻轻放下手中的油纸伞,任漫天雪花沾染了自己与他。处在这种极度感性之中,他也不怕身边的小妖精趁他病要他命

“此生也算共白头”不染又望了望他的深情,随後迅速绕到他身侧拾起伞

“这诗人真够可怜的,竟只能以这种方式与人白头。还是不要学他比较好!我不管了!我这云锦可淋不得雪!”

“呵~小气的家夥!淋坏了我给你买新的!”看着不染仔细的抖掉自己宝贝斗篷上的雪片的样子,赵氏还是开心的笑了。他并不知道那小兽是故意不解风情的,他那话虽难免令人有些败兴,可也不是完全不在理。赵氏自觉无从反驳,只得边笑话他小气边接过了他手中的伞乖乖又撑了起来。至此万籁俱寂的天地间又响起了咯吱咯吱,落雪被踩扁的声音……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旁人都忙着迎接新岁,将军府的整个腊月却都用在了打点行装上。赵氏预定正月初八啓程,带上他的哥哥姐姐及心爱一道“衣锦还乡”

届时将由丹枫领一队私人护卫随行。女使与小厮则只带了慕松丶慕楠和青莲三人,外加包括崔氏在内的三名掌事和十个老妈子以及十几个车夫。再算上马匹车驾实属声势不小。这一路山长水远少不了崎岖颠簸,中途还要转行水路。赵氏怕难免有人会疲于舟车劳顿,更担心不染“弱不禁风”的体质,于是特意去固元堂想请位稳妥的大夫照顾路途上的医药。方先生遂为赵氏举荐了自己的首徒孙颖

荼蘼本来是打算留在晔城看家的,她可说是对这趟远行丝毫没有兴趣。奈何赵氏非觉得人家这些年辛苦,想借此机会带人家好好外出游玩一番。荼蘼性子沉静,本就喜欢消消停停的过日子。这些年她随赵氏东西奔走,好不容易能在一处待下来,岂料才刚安稳一年的光景就又要折腾。她能乐意才怪。赵氏软磨硬泡丶死皮赖脸的劝了又劝,搞得荼蘼实在没法子才答应同行。好在这回她从了赵氏,否则她的後半生损失可就大了……

至于胜柏,赵氏对他也另有安排。自己的家业太大且多分散在中南各地本就不利于管理。说是胜柏随赵氏定居北地,其实他这一年除了年初为赵氏置産和带不染这个徒弟那段时间外,基本都是在外奔波的。每每忙活了一溜够还要大老远的再折返回晔城,说起辛苦胜柏才是真的辛苦!

赵氏有意要胜柏留在华陵,一方面方便他就近打理各种産业,另一方面赵氏也需要一个稳妥可信的人照顾日渐老迈的老徐——那个看着赵氏长大的忠仆。赵氏事先询问了胜柏,胜柏欣然答允。那个如谦谦君子般温和又善于理财的儿郎其实是他们四人中最想回南境的人。他一直都不适应北地干燥的气候,既然赵氏身边而今已有了在财务上可独当一面的新人,那自己就更没什麽可不放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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