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莹沉默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眶有些发酸。
“没有。”
她缓声:“我没有不要你。”
听着她的答复,手缓缓松了松,祁长渊放下手,侧过头,只留半面脸颊对着她。
“那你走吧,”他眉头紧皱,强忍着混乱的内息,“我伤重至此,只会拖你後腿。你带着我只怕走不出去,将我留在此处,也好。”
“你……”
眼前之人显然半点没有听进去她方才说了什麽。她也不知他怎的这样悲观,唇角拉得很平。
“你若能离开,就带着我这一份好好过下去,”他的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你会想起我麽?”
姜馥莹看他一眼,当真转身离去。
祁长渊猛地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模糊不清却又如针扎般刺眼,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决绝。
寒意与体热两番相冲,祁长渊不甘地闭上双眼,任黑暗将自己的所有意识都吞噬。
……
混乱的内息在体内横冲直撞,冰冷与燥热同时展现在一人的身上,祁长渊眉头紧皱,面色淡得不似常人。
姜馥莹用他的剑割开布衣,又在四处费力找寻了些草药。夜深看不好,她还摔了几跤,手肘和掌心都刮蹭出了血痕,但她此刻无暇顾及,只能用布帛包裹着他的伤处,勉强止血。
好在今夜没有雨,姜馥莹看着夜空中的弯月,并不算太明亮的月色落在男人身上,打下几分冷白。
“……”
姜馥莹琢磨着生火取暖,却无奈找不到干柴,正苦恼之际,听到祁长渊依稀发出了些声响。
“你说什麽?”
她贴近几步,靠近在他身侧。
月色之下,衣衫单薄的两人缓缓贴近,姜馥莹垂落的发丝紧挨着他的墨发,纠缠在一处。
“……馥莹!”
他声音低沉,语气却并不平静。原本昏迷垂落着的手指骤然擡起钳住了身前之人,意识还未归笼,视线还未恢复,依靠着本能擡手挟制。
“唔……”
姜馥莹被拉得难受,她挣扎着推开:“你烧糊涂了?”
祁长渊缓缓睁开双眼,被她推开的同时,一股鲜血从口中吐出,郁结已久的瘀血终于吐了出来,唇畔染上血色,与瓷白的肌肤衬得触目惊心。
她讶然一怔,赶忙拍着他的背顺气,身上的血方才勉强止住,他的内伤如今她也没办法,她还没有厉害到在这样的露天野地妙手回春。
“你还好吗?”姜馥莹的声音染上些焦急,“可还有哪里难受?”
血腥味占据了大部分味觉,祁长渊从朦胧中回神,怔怔然看向身前关切着她的女子。
“馥莹?”
他擡手触碰,像是触及什麽得之不易的宝物,“……你还在。”
“我……”
姜馥莹探向他的额头确认体温,“一直都在啊。”
不知是什麽刺激到了他,探向男人额角的手被狠狠拉住,按在怀中,以一种不可抵抗的姿态将她困在身前,不得稍移。
姜馥莹想要挪动,却在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时缓了缓,语气放慢:“你究竟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她怀疑他现在烧得不清醒了。
祁长渊缓慢点头,唇瓣带着血迹,眼睛“看”着她,紧盯着自己的珍宝。
“那你放开我,”姜馥莹好声好气劝道:“方才给你降温,这会儿又烧起来了,你不能太激动……”
她看了看眼前二人的姿态,唇角轻抽:“反正,先松开我。”
她自以为语气很好,可男人眼中渐渐浮出的偏执告诉她,她好像又刺激到他了。
滚烫的身躯紧紧贴在她温软的身侧,祁长渊再伤重,也能完全将她制在怀中禁锢,大掌缓慢地按揉着她的掌心,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她的肩头,轻但不容置疑地将她按向自己。
只这一瞬,姜馥莹还未回过神来,两人就遽然调转了方向。
需得三人合抱的古木之下,背後是坚硬粗糙的树皮,男人的大掌在她背後抵挡着那硌|人的粗糙,却再度贴近,气息相交。
忽然之间的紧贴让姜馥莹无所适从,她僵直着身子,一旦挣脱,便会换来男人黑亮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然後双手再度收紧,将她抱在怀中。
月色之下,如曜玉般的眼瞳黑得吓人,她却依稀明白他如今意识模糊,也看不清周遭——甚至不一定知道怀中的人是谁。
她轻蹙眉眼,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闷声道:“你在做什麽?”
她语气和缓,安抚意味很强,祁长渊的背脊松了一松,低声道:“抱着你。”
“你很冷,对不对?”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心头微颤,眼前之人这样迷茫又依恋的姿态她从未见过。从前的常渊,如今的祁长渊都不曾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好像珍贵的琉璃瓷器一触就碎落一地,让她不敢再加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