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莹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屋外长福瞧着姜馥莹的身影,默了会儿,忽地开口道:“五郎似乎变了很多。从前五郎才不会……这样任性。”
“五郎与姜娘子在一处时,当真开怀,”孟叔轻咳了声:“这一切,皆都因着姜娘子。五郎自小不曾显露喜怒,却偏因着她一人……频频失态。”
这些日子她在平南侯世子处,本在他们意料之中。
可只有孟叔长福知晓,徐清越会望着某些角落,久久凝望。清山居的一切又回到了姜馥莹来之前的模样,寂静冷清,只有轮椅碾过草皮的声音,吱吱作响。
……
屋中只馀祁丶徐二人。
背影越来越小,滑过窗边,再也瞧不见了。祁长渊终于收回目光,落在徐清越的手边,那小小的酒壶上。
“五郎真是会笼络人心,”他道:“这样体贴,真是吃准了馥莹的性子。”
“世子不也是麽?”
徐清越缓缓擡眸,指尖在轮椅的木珠上轻抚:“彼此彼此。”
“若是单纯示好,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对阿莹好的人。”
祁长渊微微後仰,靠在了椅背上,闲适又淡然的姿态。
“只是不知,五郎是否别有用心?”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审视与锐利。
“世子要说什麽?”徐清越不露形色:“还请明示。”
姜馥莹不在,两人也懒得再装相,做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祁长渊直起身子,指尖在木桌上轻点,发出咚咚几声。
目光停留在徐清越平和恬然的面容上,他缓声道:“馥莹单纯,有些话她信了,不代表你就能糊弄过旁人。”
“你找燕琼,绝不只是为了寻馥莹吧。”
屋中寂静,饭菜渐渐凉了下来,扑鼻的香气泛上了几分油腻,残羹冷炙摆于桌面,却无人理会。
“世子说话这般有底气,怎麽,”徐清越不疾不徐,开口道:“世子就这样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
祁长渊淡笑:“但我了解燕琼。”
指尖在桌面上停住,体态安闲,好像两人不过是饭後话些家常,不曾有过半点机锋。
“脸面丶名声丶家族的荣耀……只有切实的利益方能打动她,”他声音缓缓:“她生在皇家,什麽好东西没见过,能被五郎说动,真是稀罕事。”
徐清越不卑不亢地回视着他的双眸,目光沉静:“县主也是女子,应当理解一个女子失踪在外寻不得会有何种情状,对她来说,不过帮个小忙。”
“五郎倒是将此事说得太轻了。”
祁长渊不理会他的话语,淡声道:“她好面子,早先与我撕破了脸皮,如今记恨馥莹还来不及,如何会帮你这个非亲非故的徐家五郎,寻一个她并不待见之人?”
他唇角勾起些弧度,端量着眼前之人因为自己之言産生的细微变化。
“五郎给了什麽条件,又想要什麽?”
“——或者说,燕琼想要什麽?”
祁长渊步步紧逼,不带丝毫犹疑,没有给人喘息之机,立时又道:“很奇怪,怎麽五郎前脚刚离开寿昌伯府,那样大的窟窿後脚就被填上了。徐大老爷应当不曾借给他们那样多吧……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徐清越静静地听祁长渊说完,饮了口茶。
半晌,他垂眸,道:“世子既然自称了解县主娘子,那她想要什麽,世子应当是知晓的。”
“世人追逐的,无非名与利……”
“你要什麽?”祁长渊语气冷然:“名,还是利?”
“徐某一介平民,家境又不差,求名利于我何用。”
徐清越与他对视,不带半分怯意,目光坦荡:“所求不过平安而已。”
“平安?”
祁长渊轻笑,微微收回了指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徐清越道:“徐家在徐州经营了这样久,京中不可能不忌惮。世子在查徐家吧。”
“我卖县主一个好,日後县主与世子结为百岁之好,保我徐家三房平安无忧。”
“所以那样多的钱——”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比起性命来说,算不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