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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歌舞演得尽兴,心思各异的人们坐在席下,此刻只盼着上席的男人展颜。
有几人喝红了脸,大着舌头说了些什麽。有几分面上带着淡淡的粉,看向祁长渊,希望自己能在待会儿崭露头角,俘获君心。
明恪县主燕琼坐在祁长渊身侧些的位置,隔了些距离,却也是极近的了。她目光微微垂落,不曾在祁长渊的身上停留。
酒壶之中,盛放着清亮的酒液。
又一曲舞罢,祁长渊饮了口酒,微转过头,对无尘道:“今日酒酿味道不错。过会儿你送壶去姜娘子处,她定然喜欢……再将这个小排送去。”
今晚事毕,他要与她好好喝上一壶。
想到姜馥莹,他的面色柔和了几分。视线在厅中转了一圈,眸色轻顿。
“徐清越呢?”
无忧看向席面,揣测道:“徐家以往宴会都不见五郎君,这次应当也没来?”
“应当不会,”无尘分析:“此次乃是徐五郎君操办,衆人皆知。他不会不来。”
祁长渊微微蹙眉,思及昨晚他的作为,心中划过些什麽,却不曾抓住。
“罢了,”他道:“正事要紧。”
无尘无忧二人退下,得了吩咐,将东西送去给姜馥莹。
“世子。”
燕琼缓缓开口,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眉眼低垂,为他倒着酒液。
她袖摆极宽大,端方文雅,俨然摆出了尊贵皇家人的姿态,声音却轻缓:“世子今日,便要动手麽?”
祁长渊并不看她,视线垂落在徐大老爷与方老爷的身上。
二人喝着酒,不知在说些什麽,只知心情不错,瞧着很是愉悦。
“县主聪慧,”他道:“今日夜色很好,起码比昨夜合适。”
他看向燕琼:“寿昌伯怎的没来?”
“舅舅被世子的黑骑卫气得倒在床上,黑骑卫的人没同世子说吗?”
燕琼语气平静,像是说着与她无关之事。
“县主此言差矣。”
祁长渊笑了笑,“黑骑卫,是陛下的黑骑卫。这天下,是你们燕家的。县主如今的生活全由天下百姓供奉,莫要到了今日,只顾及自家身後荣耀,忘了你们的荣耀原本来源于何处。”
“世子教诲,我定当谨记。”
她站起身,回到座上。
歌舞演罢,徐家二房的六娘怯怯站起,福身道:“世子生辰,我等准备了佳礼,小女不才,只愿赋诗一首赠与世子……”
祁长渊缓缓擡手,“我也有好礼,要赠与诸位。各位……可愿一听?”
他将什麽东西从袖口拿出,满座寂静,瞧着他要作甚。
徐家六娘只好坐下,面上带着红,不知是羞还是恼。只听男人缓缓出声,惊得满座无一人平静。
“草民张牧,家有冤情——”
他手中有着厚厚一沓纸张,透过纸被,能看出人鲜红的血手印,无比骇人惊心。
“去年春,家中良田,俱被官兵踩踏,小儿护田,却被官兵乱棍打死。秋,老妻病弱,含恨而终。冬,草民上报官府欲求公道,却被赶出,寒寒冬日,良田被夺,草屋被拆……”
“世子……”
徐大老爷反应快,忽地道:“世子这是要做什麽?世子生辰乃是好事,衆人欢歌笑语便好,说这些作甚?”
祁长渊擡眸,淡淡换下另一张。
“草民刘庆远,乃是徐州茶商。数年勤勤恳恳做着小本生意,前年初,喜得一大订单,当即掏空家産供给主顾。谁知茶送到了,却被处处挑刺,亏空甚重,莫名传出些黑心茶商之名。草民不解,多有探查,竟是因着徐家垄断……”
方老爷放下酒杯,他是徐州刺史,平日里见惯了风浪,此刻便知晓祁长渊着乃是鸿门宴,专程要对着他们发难的。
“世子要做什麽,自可直说,不必在这里念些有的没的贱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