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啓比上回在老宅见时脸色要差些,走路也不稳当,还要季云锦在一旁搀扶着。
季眠怕被发现,闪到墙後躲着,等人走远後才探出头。
漂浮在她心头的那片疑云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季眠小心翼翼地沿着刚才那一行人的路线向前,视线尽头已不见他们的踪影。她不由得加快步伐,在靠近拐弯处时,依稀听到了几个人的说话声。
“梁董,您的情况比预想中严重,我们还是建议您尽快接受手术。”
“公司里还有一大摊子等着我处理,要是我住院了,不知道会乱成什麽样。”
“远啓,身体要紧,不还有阿烨在吗,别老操心公司的事。”
“阿烨,他要能乖乖的不惹事我都要烧高香了,还指望他代理公司?”
“你要不放心,我可以在边上看着他。”
“不聊这个了。”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季眠没继续追上去,而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梁远啓生病了,听方才他们的语气,病得还不轻。
那季云锦为什麽要在这个节骨眼提起蜜月旅行的事,还特地要带上她?
难道说压根不是旅行,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去国外接受治疗?
那带上她的目的是……
季眠莫名联想到检查单上可疑的肾功能一栏,脑海中仿佛有光闪过,激得她头皮发麻。
“季小姐,您怎麽跑这来了。” 护士跑到季眠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季眠收起眼底的慌乱,扯出一个笑,“本来想着出来透透气,结果迷路了。”
“巧克力给您买到了。”护士摊开掌心,脸颊因剧烈奔跑泛起红意,“您和我先回去吧,还有检查没做呢。”
季眠接过巧克力,道了声谢。她心不在焉地跟在护士身後,接受剩下的检查,脑海中盘旋着对梁远啓病情的猜测。
将检查单上列的项目都完成後,季眠回到休息室等结果。
“怎麽感觉你去了一趟检验科脸色变差了呢,紧张?”徐嘉祎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季眠身前的桌面上,“放了洛神花,有安神的功效,试试。”
“谢谢。”季眠双手捧在杯子外沿,放在鼻尖嗅了嗅,嘴上说着好香,但并未入口。
“其实,我挺担心我父亲的。”季眠感受着掌心的温热,轻声说。
“你说梁董?”徐嘉祎擡眸,眼底带着探究。
“嗯,你们不用瞒我,他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季眠垂下眼睫,话语间,是浓浓的伤感。
徐嘉祎愣住了,语气惊讶,“你……都知道了?”
“对。”季眠直视他的眼睛,一点点地透露她推测出的信息,并观察对方的反应,“他身体情况不太好,需要做移植手术……肾源……”
当她说出“肾源”二字时,徐嘉祎的眼睛倏得睁大了,他抹了把脸,表情很快恢复正常。
季眠继续说出心底的猜测,用的依旧是笃定的语气,“我知道我可以。”
见徐嘉祎没有反驳,季眠的心冷了下来。
她原先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梁远啓不至于此,可没想到,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季眠”当作肾源,所以才会看似关心地安排复诊,看她的肾脏够不够健康,能不能维系他今後的日常生活。
亲属间肾移植出现并发症的概率会低很多,梁远啓选择她,说明到目前为止,梁远啓还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季眠。
季眠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她想象不出梁远啓得知真相後会是什麽表情。
“父亲一直瞒着我他生病的事,我想他一定是怕我担心,明明我作为女儿,是最适合他的配型对象,可他还是什麽都不说。”季眠说着,眼底晕了一层薄雾,看上去我见犹怜。
“你以为……”徐嘉祎刚说了几个字,便没下文了。
季眠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的泪珠,“徐医生,您想说什麽?”
徐嘉祎欲言又止,最终只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麽办?”
“我打算找个机会和父亲聊聊,告诉他,我愿意做活体移植,不过……”季眠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请求,“您能不能先对我父亲保密,我想亲自对他说,而不是借您之口。”
“当然可以啊,做子女的一片孝心,能理解。”徐嘉祎说。
季眠道了声谢,借口想出门透气,离开了休息室。她的脸上丝毫不见方才的伤感,浅色的眼眸淡淡的,隐隐藏着怒意。
她拨通电话,压低嗓音对另一头的人说:“我刚刚,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