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盖翼然,将阴凉笼在她舒窈纠兮的身段儿上,宛如春云细柳般挪动。
她见谢寒商的目光压根不落在牌局上,而是落在自己身上,心底里大致有了数。
不过无妨,夫妻麽,一张牌桌上就是袍泽,谁输,输了多少,没多少计较的,萧灵鹤上了亭,落在谢寒商身後,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黑发,笑问好友:“他输了多少,牌品如何,可没给本宫丢人吧?”
崔蒙蒙与沈昭君噤若寒蝉。
倒是庄氏叫唤起来:“公主叫来的这个挑土工好生厉害,那眼睛就跟长了鈎子似的,我做什麽牌他都知道,我打什麽都送他手里,他才打了几盘呐,把公主你输的那些全赢走了!”
萧灵鹤呆住了,不可置信:“啊?”
她垂下了眸光。
某个男人恰会抓准时机,将自己的鱼脑袋亲亲近近地送到萧灵鹤的手里,好像在邀功,在得意,在请赏似的!
“……”
可她仔细看了一眼谢寒商的牌面,的确做得很漂亮,若是运气好一点儿的话,真的有可能成就天胡。
萧灵鹤轻咳一声:“你学过?”
他慢慢摇头。
萧灵鹤心想,我不是问你,笨鱼。
说不准是谢二以前碰过博戏之类的玩意,这些东西一通百通,十三张更是不难。
谁知他竟欣然地仰起唇角:“我看你在一旁打,我学的。”
萧灵鹤汗颜不信,待要继续盘问,想到庄夫人就因为谢寒商陪了几局输惨了,不好意思让谢寒商继续在牌局上坐着,于是驱了他下来,自己将身挪上去,尴尬地一笑:“他闹着玩的,男人家上不得牌桌,还是我来。”
庄夫人呢,原本输得厉害,不想再来了的,见冤大头又重新坐回了宝座,于是把心放回了肚里。
谢寒商捧起橘子重重点头:“嗯,我太笨,就适合给阿鹤剥橘子。”
萧灵鹤心里失笑,叹了一口气。
庄夫人觉得驸马在讥嘲自己,心里梗了一口气,说什麽也要出在萧灵鹤身上,但绝不容许谢寒商再碰一块牌子儿。
如此又打了几局,谢寒商一下去,她的手风又顺了起来,果然是谢寒商克她。
萧灵鹤打得不顺心,好在,为难踟躇的时候,有一只贴心的巧手,送上一块晶莹剔透的清甜橘子,含在嘴里抿住化了,汁水溢出,冰凉的甜味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使她能够保持冷静,倒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偏有加急送入紫微宫的大事流传开来,来睢园游园的骚人墨客纷纷驻足扼腕,有的捶胸顿足,亭中远远瞧见衆人动作,萧灵鹤不解地向篱疏道:“去打听打听,是否出了事。”
篱疏福身:“是。”
篱疏向睢园游客打听了一番,步履慌忙地回来,禀道:“公主,那些人,说是……北人夜袭,不下一日,窃取了霸州。”
桌面上藕臂交错的影儿顿作一停。
沈昭君失神道:“这样快?”
篱疏也很痛心,但得承认:“北人兵力强,大雍兵力弱,注定是打不过丶抵不住的。北人念着大雍的钱与帛,不打我们则已,一发动精锐动身南下……”
朝中官员,民间黔首,都公认大雍武力不兴,面对北人铁蹄,不可能有胜算,汉人再也无法收复北国失地。
既是公认的,为此烦恼,就不划算。
何况“妇道人家”向来受限于世,也不能提枪上阵,她们若是为此发愁,还要那些整日“经天纬地”的男儿们何用。
所以惋惜归惋惜,对北人痛恨归痛恨,尽管没有谁不想对北人生啖其肉丶渴饮其血,但该打的牌照样打。
“发财。”
萧灵鹤送出一张牌,身旁几人竟无动静。
她微愣,顺着沈昭君的目光回眸。
身後方才甜甜地剥着橘子的男人,不知何时,也不知怎的,已是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说】
是商商孤独的灵魂,操纵着美男鲛傻白甜的身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