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话本中亦有详尽记载,虽然传得神乎其神的,但谁也没见过。
“本宫读书多,你别诓骗本宫,本宫听得出。”
人不是飞禽,怎麽能“飞”起来?
然而这名门房却说得煞有介事,脸上露出十分肯定的神情,“小人的确见过驸马飞檐走壁,那轻功,可比话本里的厉害得多?”
萧灵鹤“哦”一声:“你也喜欢看话本?”
门房讪讪地摸了摸鼻梁,“小人追随公主长久了,公主还小的时候,喜欢看那些,小人不是想着投您所好,摸明白公主的喜好,找个机会好不做门房了麽。”
萧灵鹤啧啧称叹,看不出平平无奇的门房居然有如此宏图壮志,倒是她眼拙了。
门房将话题拐回正题上:“小人之前起夜,就看见过,还不止一次,泻玉阁闹鬼影儿,大半夜里总有黑影到处乱窜,起初,小人还以为那是一只外头来的野猫,还在墙垣底下放了一张捕兽网……”
萧灵鹤惊讶:“你把驸马给捕了?”
门房连连摇头:“不不,小人没抓着‘猫’,心想会不会是飞来的猛禽,于是每晚趁着月黑风高时,提着灯笼在公主金玉馆前的竹林里守株待兔。守了几天,可是撞见正主了,小人亲眼所见,驸马从那边的阁楼上一跃而下,姿态就如壁画上的白鸟那样轻盈,足尖踏过几丛竹顶儿,三两下就跳到了公主殿下的金玉馆前。”
阁楼二楼?竹子?
萧灵鹤并没有再去怀疑门房说的话的真假,因为这个路径,她很熟悉。
在她金玉馆的寝房前,就有一丛碧油油的竹子,当年建府时,秉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观念,萧灵鹤附庸风雅地特意挑了这麽一处有竹的馆舍,定为自己的寝居。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正好一丛墨绿的光浮游过来,风吹竹动,有股萧凉之感。
这竹子生得极为茂密,沿着竹顶眺望,只能看见一角暮色暗沉的天穹,但斑驳茂密的竹叶间却依稀可见,对面就是谢寒商住了三年的泻玉阁。
从泻玉阁跳下,如若轻功卓绝,的确可以顺势跳到这片竹丛里,甚至他的轻功居然好到,他跳进竹林了,她居然都不知道的程度!
“你到底看见过驸马多少次,”萧灵鹤的手拨着窗框,回眸问,“在夜里,他来过多少次本宫的金玉馆?”
她的指尖微微泛白,直觉告诉她一种可能,但她几乎不敢去信。
门房想了想,说:“许是,夜夜都来的。”
夜夜。都来。
萧灵鹤自己似乎无所觉,指节抵在窗框上,力度又重了几分,直将指骨抵出了苍白的颜色。
呼吸忽然滞闷了几分。
两名婢女,篱疏与竹桃,都对视了一眼,交换讯息。
她们道:“我们从来没见过驸马啊。”
门房悻悻道:“小人不是以为闹‘飞贼’麽,想着把那猛禽抓获了,到殿下跟前请赏,好不做这个门房了,谁能想到,撞见的‘飞贼’竟然是驸马。小人守株待兔那几日,反正是每晚都能瞧见那道影子的,起初是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又不敢打搅公主入睡,後来眼见着他来了殿下的金玉馆,这才碰上了真人。”
“他来我金玉馆做什麽?”
萧灵鹤忽然扬声道。
门房道:“小人哪能明白呢,驸马他常是等到公主熄了灯才来,也不做什麽,只是安静地待会儿。小人知道是驸马,不是闹鬼,也不是闹贼,便没有再管了。”
萧灵鹤的声量大了几分:“你怎麽早不说!”
门房十分委屈:“殿下,您想啊,小人都能发现驸马了,他还能没发觉小人?自然是他不让我同您说的……”
他只是一个一心一意想离开门房岗位的门房,还能胳膊去拧大腿?当然驸马说什麽就是什麽。
不过驸马病了以後,他定也是不会再那麽做了。
加上在公主面前漏了嘴儿,时至今日他才敢向殿下吐露。
萧灵鹤实在没想到,谢寒商竟然还干过这样的事。
他这三年,不是一直都在阁楼里没下来过麽,不是对她不假辞色丶冷若冰霜麽?
他不是,一直以来都讨厌她加诸于他身上的那些事麽?
门房散去,萧灵鹤取掉发髻里头的紫金玫瑰华胜,任由一绺柔顺的长发沿着鬓角垂落,跌挂在尖尖的耳朵上,她有些心绪不定,冥思苦想後觉得有蹊跷,将手里的华胜就“啪”地一声拍在镜台上。
这动静不小,把两个心腹都惊了一跳,默契齐声问道:“怎麽了?”
萧灵鹤皱着眉头,利索地坐回自己的梨木杌凳,“我越想越不对,昭君和贵阳也说了,在做我的驸马前,谢寒商可是勇冠三军的定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