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鹤走出怡园,天色漆黑,园外两座威风凛然的石狮,口中衔着祥云缠珠的宫灯,吐出磊磊光华。
借着这光,萧灵鹤认出老何停车的位置,走了过去,没有直接上车,而是问老何:“驸马如何了?”
老何叉手说:“进了马车便没动静了,许是睡着了。殿下。”
萧灵鹤舒了一口气,睡着了也好,只怕半醉半醒地撒酒疯。
她拨开车门,探身一半,回头对身後老何道:“回公主府。走平稳大路,车赶慢些。”
老何应声称是。
萧灵鹤入了马车,将门阖上。
车中的确有个身长八尺的男子,倾斜歪在右壁上,一双长腿蜷曲折叠,但要完全放下也还捉襟见肘。
车行驶起来,车内黑暗,萧灵鹤伸手想要摸出长凳底下的灯笼,才低下头去,身子忽然落入了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当中。
萧灵鹤并不太惊讶,转脸问他:“酒醒了?”
他哼了哼,鼻音浓厚,将她腰身团着,往怀里揣。
眼见灯笼是摸不着了,只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里,被他抱向身後,她感到身後抵着他宽厚的胸膛,热意渗透夏日的薄罗衣衫,刺透皮肤。
有种焦躁难忍之感。
嫌弃身上闷热,想要他松手。
“松开。”
他偏不松,将脸颊沿她後颈送了过来,用婉转的语调,轻声说:“殿下让我抱抱,我只抱一会儿。”
一股清冽的酒香,伴随他说话的声息,向车内逸散。
她没辙,“谢寒商,你酒量好差。”
他“嗯”一声,也不知是醉了没醉,“太久没喝了。”
他喝醉了,却不再叫她“嫂嫂”,这让萧灵鹤的心头腾起一丝希望,她慢慢回眸,朱唇凑向他:“我是谁?”
谢寒商眸中泛起一丝晶莹的波澜,“我的妻子,我的……城阳公主。”
太好了,没人说他喝醉了会变正常。
萧灵鹤没有按捺住激动,朱唇凑近更多,蜻蜓点水碰了一下谢寒商的唇瓣。
她满怀欣慰。
任由他抱。
谢寒商笑了一下,声线仍是慵懒而沙哑:“头有些疼。”
萧灵鹤低声说:“回府後你便好好歇息。”
谢寒商应承点头。
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一点,像是撩拨似的,她浑身滚烫。
萧灵鹤认认真真地凝视他,凑近了看,只能看到一部分的虚影轮廓,瞧不见他的神情,但黑夜里看,有夜里观花的情调和美感,“我和靖宁侯说话,你听见了?我不是让你走远些麽,你又偷听?”
谢寒商缓慢地摇头。
她一时困惑,听到他说:“我担心他因我迁怒于你。”
萧灵鹤柔和了眉眼,温声道:“那又有什麽好怕的?”
谢寒商道:“他说话很难听,污言秽语,脏了殿下的耳朵。”
萧灵鹤想说不怕,她战斗力可剽悍,论喷脏话,对面就是一喽啰。
但她却忽然意识到什麽,心里有些酸胀。
“是不是他以前常对你说难听的话,那些污言秽语?”
谢寒商沉默了。
萧灵鹤知他是醉了,思维变得很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