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战死的八千细柳将士,得不到一个答案吗?
樊燮闭眸持凝,挣扎着做出了裁决:“将谢寒商,以,军法处置,待我奏报天子,便,革除其定远将军一职。”
郑修不甘:“难道我的腿就这麽……”
樊燮暴怒喝:“这里是九原!”
喝止郑修,转而挥袖,对谢寒商沉嗓命令:“带下去,行刑。”
谢寒商被押解的广平军于泥泞里连根拔起,双手反剪,套上铁索,他的眼球充斥血影,大笑如哭。
“大帅!你何止负我,你负君负国,负黎民百姓!”
究竟是为何?
“哈哈哈——”
侠客峡山谷传响。
雨声如瀑,渐渐掩盖了痛苦的哭声。
*
广平军输了侠客峡,樊燮下令撤出九原,留足一线生机。
八千将士,死于侠客峡,尸骨无法运回,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峡谷中。
次日,樊燮上书奏表,谢寒商贪功起衅,妄动兵戈,率八千细柳营袭击铁凛,不计後果,致使我军伤亡惨重,细柳营全军覆没,铁凛占据九原之後,为泄愤怒大肆诛杀平民,军民损失上万。
请旨,赐杖刑,将谢寒商革除军衔,逐出细柳营,永世不得再用。
谢钊一见逆子惹出这麽大的丑闻来,简直丢尽了谢家的脸,便立刻与之划清界限,上书褫夺他的世子之位。
官家那时收到的,对谢寒商的弹劾奏表,每日不下十道。
关于收回谢寒商的靖宁侯世子之位,不止有谢钊弹劾,太尉等人也在上书弹劾。
无奈官家尚未亲政,无法独断朝纲,只好将此事过问母後。
太後出手果决,立即应准靖宁侯所请。
官家听後有些不可思议:“朕以为,谢寒商数度重挫铁凛,并非无脑恋战逞匹夫之勇,九原之战事有蹊跷,母後不觉得麽?”
王太後只是安抚于他,并未给出解释,“官家还小,看不明真相。”
官家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人,他早已暗中对九原之战进行调查,广平军上下守口如瓶,对此默契地所执一词,无从下手,官家便写了一封密信,在不惊动太後的情况之下送入了北境。
雍人不说实话,没想到符无邪竟然在回信之中谈及九原之战,提到若那日大雍能在九原侠客峡埋伏兵力,争夺山谷高处,占据高地作战,准备木桶火油,即便最後细柳营全军覆没,铁凛及其三万兵马也断无生还的可能,可惜大雍不善战也不敢战,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官家隐隐约约明白了什麽,但对母後的决定,还是十分不明白。
*
汤泉的池水微微泛凉。
萧灵鹤的後背抵着池壁,仿佛只有用尽全力才能挂在谢寒商的身上,好在水流的缓冲中和了一点疼。
不然她几乎是要喘不过气来,为自己的骑虎难下,为谢寒商的含冤莫白。
“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萧灵鹤的嗓音哑得像是要哭。
谢寒商抱公主坐到池壁上,苍黑的眉鬓夹杂着湿气,现实的欢愉调淡了记忆的痛楚,可伤痕永远都是在的,就像他胸口的那道烫伤疤。
只是淡去了,但永不可磨灭。
萧灵鹤忍受不住地哭出了声,水汽沿着眼眶氤氲而出,酿作一滴滴纯露,将坠未坠地挂在睫毛,为公主殿下的美艳里添了一丝楚楚可怜,谢寒商很不容易才舍得将公主放在玉液池的池壁上,见此,又禁受不住蛊惑将公主殿下拽回水中,萧灵鹤轻哼一声,意料之外地没有揍他。
而是安静地趴向他的肩。
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平息,只是哭腔仍然细碎:“对不起,我以前那样臆测你,我和世人都一样,欺你,唾你,从来都不信你。”
谢寒商轻轻吻了一下萧灵鹤战栗的唇:“殿下,我不曾有过冤屈。”
她愣愣地看着他,泛滥的池水在身旁流动,好像渗了一些进去,但暑热难忍,没有冰凉刺骨的感觉,湍急的水流是无孔不入的,城阳公主感觉到了,脸颊更加红,衬着水光飐滟的乌眸,有种令人疯狂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