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里的确浮现出一个两个女生的面庞,她们都急匆匆气哄哄想定下来。仿佛结婚是人生在世最必不可少的成就。
每当女伴在他怀里畅想未来客厅的布置,大卫就在心里拉起警戒线,思忖该如何不太难看地结束这段关系。
“mitmentissue,噢,男人的绝症。”珍妮轻轻翻了个白眼。
大卫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可从没有拿‘永恒’做诱饵骗取女孩的欢心……”他夸张地举起一只手,“拿爱因斯坦发誓。”
珍妮顿了顿,说:“大概是你太聪明,所以觉得基金公司没劲,婚姻愚蠢至极。我是普通人,没有那麽多远大理想,只想要一份我能做好的工作,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有一个孩子,养一只小狗。如果那个东西叫婚姻,那就结婚好了。”
珍妮声音变轻了一点:“想得到幸福,有错吗。”
“那也很好。”大卫没再争辩。
他的声音温柔,眼睛却像磨砂玻璃,叫珍妮看不透。
珍妮觉得这场面有点诙谐,两人掏心掏肺,却好似鸡同鸭讲。
大卫也没打算继续这个对话,语气轻快地说:“要是见到陆鸣,你想和他说什麽。”
珍妮想了想:“骂他也行吗。”
“当然。”
珍妮的声音格外清脆:“傻逼。”
大卫笑着附和:“行,傻逼。”
珍妮得了气势,学着大卫的北京腔说:“傻逼丶大傻逼丶超级无敌大傻逼。”
珍妮托腮望窗外,说:“卡尔维诺有本小说叫《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我们两个写成书会是什麽——《如果在夏日,两个闲人》,喝粥丶卷塔可丶吃冰淇淋,谁要读这种东西。”
和大卫呆在一起,珍妮总是忍不住把内心OS讲出来。
大卫听完轻笑,他凑近珍妮,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卡尔维诺我不认识。不过早和你说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做很多事情。”
珍妮看到他上扬的嘴角和眯起的眼角,脑中浮现八点档电视剧里老父亲在气昏头前一秒颤抖着双手讲出的台词:现在是下午五点,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家夥!
她转头看向大卫,目光灼灼,一脸正气仿佛小学课本里就义前的女英雄:“收起你的风流话给别人听罢,我是不会被你勾引的。”
大卫笑了笑,没接她的茬,递来一张纸巾:“快吃,冰淇淋滴手上啦。”
夏日午後,珍妮舔着冰淇淋,把堆积的心事一件件拿出来晾晒,谈论恋爱中的细小毛刺,回溯爱情终结的片段。
夕阳照下来,像是在她的胸腔撕开一个小口,橘黄色的热流一点一点涌进她的心脏,再随着血液流向周身,身体渐渐变得暖和透明,手臂散发淡金色的光,光线汇聚到指尖。
脑海中的影像令她联想到变身前的美少女战士。
珍妮淡淡一笑,自己也能等来变身的那一刻麽。
走至公寓楼下,一团白光闪过,珍妮正晃神,那团白光又重新从灌木丛钻出来——是只小猫。
见到珍妮和大卫,小猫退两步丶进三步,慢慢靠近,终于走到大卫脚边,伸直前腿趴了下来。
大卫蹲下来,语气亲昵:“嘿,麦克!”
珍妮也蹲下来:“麦克?你和它很熟?”
“打过几次招呼……”大卫指了指小猫的脖子,“你看,它左边脖子上有一块橘色三角形。”
被叫做麦克的小猫没对这个名字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继续在大卫脚边拿鞋子蹭自己的肚子,一点儿也不怕人的样子。
珍妮仔细端详它。虽是流浪猫,却把自己收拾得干净,表情骄傲从容。
大卫指指小猫:“流浪猫……”又指指自己,“与流浪汉。”
珍妮揶揄道:“切,哪位流浪汉住在有烘干机和烤箱的公寓啦。”
“哈,也是……”大卫笑了笑,说:“流浪猫与烘干机男子。”
“这听起来像是日本恐怖小说的题目。”
大卫侧身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有一天,独居男子麦克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只流浪猫,流浪猫突然开口说话了,麦克,你住的公寓烘干机是不是声音很大,仔细听的话,像是有人在里面呼救……”大卫拿怪声喊道,“救命丶救命丶救命……”
珍妮最怕鬼故事,瞪他一眼,立即站起来,“我回家了,拜拜!”说着便往公寓快步走去。
听到大卫的笑声从背後传来,“诶,还没说完呢。”
“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