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关月坐起来,“你看完了?”
温朝失笑,示意她看外面:“天都黑了。”
关月揉着发酸的胳膊:“睡这麽久?你也不叫我。”
“看来叶大夫说你不好好休息,确有其事了。”温朝放下书,眼里全是担忧,“睡不着吗?”
关月摇头:“是睡不好。夜里总做梦,醒了全不记得,但想必不是什麽好梦。漪澜送了些安神的香,我一会儿点上。”
温朝不语。
关月怕他担心,故意道:“我想找你借本书。”
“什麽书?”
“《六韬》,今日听贺太傅讲,忽然想看了。”关月说,“我那本前日让付衡借走了,我也不好跟他争。”
“好,明日给你。”
雨声未歇,比起白日温柔了许多。
她拿起伞对他笑:“走吧,我今天一定好好休息。”
温朝陪她到屋外。
关月迟迟没有关门,她鬼使神差般叫住那个逐渐走向雨幕的身影:“云深。”
温朝停下来,撑着伞转过身。
这人生得真好看,她想。
“我其实害怕雨夜,尤其怕打雷。”关月跨出门,向前两步停在雨幕之外,“你……陪陪我吧。”
她点上灯,又将叶漪澜给的香点燃丢进香炉。
夜阑人静时,雨声就更明显,墨色的夜为乌云作遮,叫人看不清楚。
关月解开束发的带子,馀光瞥见温朝转向了窗户,似乎不敢看她。她笑出声,安分地躺下说:“你从前就是这样哄妹妹的吗?”
温朝不自然地咳了声:“一般在门外,读书给她听。”
“那你找一本,读给我听吧。”
手边恰好有一本,温朝说:“《诗三百》,你看这个?”
“嗯,随手翻翻。”关月说,“就它吧。”
雨还是没有停,药香味散开,与轻而缓的读书声一齐抚平她的不安。
呢喃般的低语声里,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她没有任何顾虑的感到困倦,脱离泥沼般的苦楚,在梦中见到了少时的草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至今不明白自己当时究竟为何忽然叫住他,为什麽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因为他说自己有一个心上人了,她那份骤然生出的不安;还是叶漪澜对她说放过自己时,眼里的关切和希冀。
但她明明都知道的。
知道他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意,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天堑,更知道自己的怯懦和恐惧。
她有点怕冷,于是走向了和暖的日光。
近三年的时间里,她第一次在雨夜感到安定。
半梦半醒的时候,仿佛有人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