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回头,瞧见他侧脸颈间都是未化开的雪水,温怡拿着帕子在一旁,笑得分外单纯可爱,仿佛这事儿与她无关。
“睡醒了?”关月接过帕子,替他擦净侧脸上的水,“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没往我身上塞?”
“想塞呢。”温怡说,“可姐姐站得太远了。”
南星一来,见他们都在笑,转身就要走。
关月瞧见她,叫住问:“怎麽了?”
南星稍顿,瞄了眼温怡小声说:“姑娘,小侯爷来了。”
良久,不听温怡作声。
于是关月颔首道:“厨房做的金玉羹,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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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儿功夫,方才还温柔的细雪就化作鹅毛,纷纷扬扬洒满天地。谢旻允积了一身雪,见来人是关月,神色中难免些许失望。
“怎麽?不想看见我?”关月笑道,“外头冷,怎麽不进去?”
谢旻允也笑:“我如今是客人了。”
关月垂下眼:“斐渊,你不是客人。”
她擡首平静道:“你是我的家人。”
书房里没烧炭火,冷得出奇。
关月叫人拿了炭盆来:“青州怎麽样了?”
“不大好。”谢旻允说,“我今晚就要走。”
关月瞥见他的袖口:“伤还没好?”
“前几日才伤着,不打紧。”谢旻允轻笑,“你眼睛倒尖。”
关月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斐渊,那孩子的家人……”
她知道这个问题于他而言过于残忍,可她必须要问。
谢旻允扯着嘴角笑了笑:“杀了。”
这麽说也不准确。
他听闻消息,的确想要那一家人的性命。可当他踏进摇摇欲坠的房子,对着满屋老弱妇孺,最终也只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稍大的些的孩子在背後声嘶力竭的哭喊,女人在身後咒骂,说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刽子手,一个杀了她的孩子,一个杀了她的丈夫。
那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他们究竟在为谁这撑着头顶这片天呢?
关月皱眉:“你做错了事。”
“我知道。”谢旻允说,“在医馆动手是孩子的父亲,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他一个。”
多拙劣的借口。
“其实你一直是个心软的人。”
谢旻允没有否认。
“查过了吗?”关月问,“这是个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大约是个巧合。”谢旻允苦笑,“所以我才不知道究竟该怪谁。”
“若如此,她大约也翻不出什麽浪来,赶出青州吧。”关月稍顿,“还是之前的院子,你自己过去吧。”
等谢旻允走远了,关月皱着眉想了很久。
“南星。”她低声吩咐道,“派几个人,找到那家人之後不必回报,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务必一击即中。”
“是。”南星说,“要不要同小侯爷说一声?”
“不必了。”关月轻叹,“他是心里乱,若放在平日里,他们早没命了。要麽就忍住了不取人性命,全数赶出青州;要麽就斩草除根,永绝後患。杀一半放一半,不是平白给人留话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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