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很不给他面子:“你别管。”
“我当你如今稳重了。”褚定方说,“还是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温朝从腰间解下来放在她手心。
褚定方接着说:“你也不问问她要回来干什麽?万一准备送别人呢?”
“您这麽大年纪了,说话能不能靠谱一些?为老不尊。”关月转回身对温朝道,“记得喝药。”
“好。”温朝又向褚定方行过礼,转身离开了。
褚定方在後头连声称赞:“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关月在他身边坐下,盯着盏子里的茶叶一点点舒展开:“他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日不够久。”
“丫头,你自己说,你在我家闯了多少祸?”褚定方说着,就开始细数她的诸多恶行,“但凡你来,我府里的花草鱼鸟都得遭殃,还不知道认错!”
“你又没真生气,还乐在其中呢……”关月小声说,“我很会看人眼色的。”
他们沉默下来,炭火燃烧的声音不期然落入耳。
“不气了?”
“本来也没怪您。”关月轻声说,“就是有点难过。”
褚定方叹了声气:“……伤怎麽样了?”
“才几日光景呀,自然是没养好。”关月说,“过几日我们都走了,您替我盯着点。”
“你们这些孩子。”褚定方听着像有点生气,“有一个是一个,都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日後落下病就安分了。”
这话听着意有所指。
“咱们小将军干什麽了?”关月问,“没好好养伤?”
“脸白得跟纸一个色,非说自己没事了。”褚定方无奈,“但眼下多事,端州的确需要他。我没让他来是怕出事,你家这副将如今一身伤,之後若是……他还扛得住吗?”
关月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了。
“你也别忧心太过。”褚定方轻叹,出言安抚她,“未必真的会到那一步。”
“嗯。”关月轻声应,“宁王殿下在我这里,太子殿下请贺太傅教导他,要他在军中立功,还要他看边城疾苦。东宫想做什麽,不必我多说。东宫从始至终想的都是玉碎,怀王一心夺位,宪王心有仇怨。这样的局面,非血雨腥风不能平息。”
褚定方将温热的茶水推到她面前:“宁王殿下……心性如何?”
“如今看着是好的。”关月喝完茶,觉得暖和了些,“但人会变呀,尤其是身居高位时,多年後回首,或许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她起身,将外衣披上:“我要出趟门,您晚饭不必等我了。”
褚定方望着她的背影,忽而笑了。他的副将在身後站着,不自知地叹了声气。
“你说这丫头,怎麽就这麽讨人喜欢呢?”褚定方说,“若真成了我儿媳妇多好,白得一个闺女,可惜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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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月办完事,还陪庄婉挑了布料用来做新衣裳,路过胭脂铺又陪她在里头转悠了很久。庄婉怕黑,非要她送,于是关月又去了尚书府。
谢旻允和蒋川华都在,与她说想早些啓程,最好明日就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们需将军中盯紧了,万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
这麽一番折腾,关月回到府上天色已经黑透了。
温朝屋里还点着灯,她敲了敲门,推门进去说:“还难受麽?”
“好多了。”温朝说,“下午睡得久,这会儿实在不困。”
关月嘁了声:“……没打算训你。”
她将挑了下灯芯:“我方才送婉婉回府,见到止行和斐渊。事迟易生变,我们明日就走。”
温朝颔首:“好,路上小心。”
“你要当心。”关月说,“尽量别再伤着自己了。”
“好。”
“答应得快。”关月小声嘀咕,“没一次是真作数的。”
温朝看着她,郑重道:“我会当心。”
关月这时才解开披风搁在一旁,将她要走的玉佩还给他。温朝拿在手里看了很久,在边角处找到了一枝盛开的桃花。
“我让师傅刻了一枝桃花。”关月说,“这块玉佩原本是送给哥哥的,那时沧州的师傅问我想要刻什麽,我没有想好,就暂且放在他那里了。其实我不应该把它给你,但你生辰的时候我没有心思再去备礼,于是将它取回来。”
她声音很轻:“哥哥要是知道了,大概会说我不懂事。但我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你要是欺负我,他就会知道了。嗯……我本来想自己刻,但是用别的玉料试了试,丑得不成样子。下次吧,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生辰礼给你。”
温朝还没有开口,又被关月打断了:“不喜欢也没有用!反正你得好好收着!要是丢了的话,我丶我……”
关月觉得自己真是很没出息,连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我很喜欢。”温朝指尖拂过桃花枝丫,“不会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