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能——”
叶漪澜狠狠一眼杀过来。
关月的“休息”两个字只能默默咽回去:“知道了。”
“不是只有流血了!皮开肉绽了才叫受伤生病!”叶漪澜气得咬牙,“再这麽熬下去你就该提前见阎王了!我这几天都住这儿,你哪儿也不许去!”
关月试图撒娇:“别这麽凶嘛。”
“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叶漪澜长叹,“你和他百年前是一家吧?一个比一个能折腾自己,你们又不是铁打的,这麽下去不落病才怪呢。”
关月很识趣得没有接话,由着她训到消气。
叶漪澜忽然很难过:“我之前希望你有人陪,可如今你们真的——我又不高兴了,这样多辛苦啊,还不如一个人呢。”
“好啦。”关月笑着打她,“我们叶大夫什麽时候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这回伤得不轻吧?”叶漪澜稍顿,“要不要我动身去云京?”
“你还是留下陪我吧。”关月说,“过些日子到处都要打仗,你帮我盯紧付衡,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战场上受伤是难免的。”叶漪澜笑笑,“不过有我在,他死不了。你往里挪挪,我有点困。”
“困你回家睡啊,躺我床上干什麽?”
“哎呀又不是第一次了!”叶漪澜很没耐性,“快点,往里。”
关月往里面挪了些:“你这样让我想起一个人。”
“庄婉?”叶漪澜啧了声,“听说她给你找了很多话本。”
关月侧过身:“南星怎麽什麽都和你说?我非扣她月俸不可。”
“我是大夫嘛。”叶漪澜理直气壮,“看病之前将你的事问问清楚也应当,可不许罚她。”
叶漪澜其实还有事想问,忍了又忍,好奇心还是成功占到上风。她也侧过身,和关月面对面,清清嗓子问:“听说……你在人屋里睡了半宿?”
关月一骨碌坐起来:“南星不是不在吗?”
“是啊,我问她怎麽回事,她是说自己不在。”叶漪澜也坐起来,“还真有事啊?你丶你们——嗯……”
“他无耻!”叶漪澜气得拍床,又疼得揉自己手心,“你等着,下回见面我毒死他。”
“我丶我就是单纯地睡了一觉。”关月认真道,“太困了。”
叶漪澜似乎不是很信:“是麽?”
关月用力地点点头。不然她怎麽说?说其实是她话本看多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撩拨?
说实话她大概会命不久矣。
“嗯。”关月手忙脚乱地比划一通,“就是太困,走错路了。”
叶漪澜看着她红透的面颊翻了个白眼,伸手用力地捏,直到关月喊疼才松手:“照照镜子去!傻子才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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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衡真是十分用功,难怪讨贺怀霜和魏乾喜欢。在街上一番闲逛之後,向弘说要回去睡觉,付衡却直奔校场,又不知疲倦地练了两个时辰武。
天还很凉,但他来寻关月时满头是汗,看得人心疼又好笑。
“不着急的,先歇一会儿。”关月吩咐南星,“去拿块帕子。”
她无奈道:“怎麽不去睡一觉?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怕阿姐久等。”付衡说,“况且这会儿也睡不着,我回去还要读书。”
南星将帕子递给付衡,行过礼退下。
“这会儿说话没旁人听得见,我便坦诚一些。”关月稍顿,“东宫的意思我已明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这些时日的心得。”
“阿姐不必这麽客气。”付衡笑笑,“兄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无论何时,不必相疑。我知晓人心易变的道理,如今我这般说自然不能信,但我这样想,便这样说了。”
“军中确有积弊。”关月说,“并非谁人之过,而是积年的沉疴,若有人想动我并不反对,但他必须知道,此事要成需经年累月之功,非我一人所能左右。”
付衡点头:“我明白的。军中情谊令人动容,但在陛下眼中是祸患,可我却以为,若军中情谊都能轻易消弭,又如何能所向披靡呢?治国治军都最重用人之道,阿姐以为,究竟该用人不疑还是处处牵制呢?”
“都有吧。”关月想了想,“端州之祸,不就在于对周明的误信吗?你书读得好,应当知道古时明君所为。”
“既要用人不疑,还需有心牵制。”付衡说,“老师也这麽说,但这二者之间的分寸太难把握,少一分遗患无穷,多一分过犹不及,实在是很难。”
“这我帮不上你。”关月轻笑,“多请教贺老先生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姐。”付衡说,“你让老师带我打仗,给我军功,有意让向弘和我成为朋友,无论去哪里都有人护着,这些我都知道。以後的事我不知晓,但至少我不愿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愿意信你的。”
关月看着他,弯了弯嘴角:“他们真是将你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