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点了点头:“是啊。”
他眼神一凌:“那你怎麽会到彩衣镇去,是掌门他们安排你过去的吗?”
小师妹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想起杨师兄,夜不能寐,便想去寻他的下落,路过彩衣镇,看到有股凶气若隐若现,所以就下去看看,如果发现堕修害人,便助孙珏师兄他们一臂之力。”
“但我在一条街上看到有个人和我穿一样的衣衫,戴一样的首饰,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便跟了过去,谁知道竟然跟丢了,我在几条胡同里迷了路,等走回来时,刚好看到你身受重伤躺在地上,恰好孙珏师兄他们也在场,听他们说了你与那堕修交手的经过,然後一起回来的。”
杨巅峰越听越是兴奋,原来真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小师妹和那堕修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顾明之在识海中大声道:“你不会就信了?”
杨巅峰道:“为何不信?你看她像是说谎吗?”
顾明之当然看不出来,挠头道:“虽然她说的似乎确有其事,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杨巅峰将小师妹的话在心头琢磨了一边,没发觉有甚奇怪之处,便不再理会顾明之。
他哪里知道,只因他身在局中,当局者迷。而顾明之局外之人,旁观者清,所以两个人听同样的话,却有不同感受。
最後的疑窦也冰消瓦解,杨巅峰只觉神清气爽,比方才还要高兴十倍,笑眯眯的道:“以後就不要一个人单独夤夜出门了,毕竟姑娘家,总不免遇到危险。”
他只知道关心则乱,也不想想人家如今修为远胜于他。
小师妹装若娇羞般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双眼精光一闪,随即消失,然後拿捏出刚才那副伤心表情,叹道:“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杨师兄,他客死异乡,也不知王徜徉那三个恶棍会怎样虐待他的尸身,我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到他的尸首,然後带回宗门安葬。”
顾明之忍不住说:“她在咒你死呢。”
“住口!”杨巅峰怒道:“我不许你这麽说师妹,她只是看到宗门里的金灯熄灭,以为我死了而已。”
坤鹏之巅的规矩,弟子入门後,师尊便会施展秘法,为其点燃一盏金灯,此灯与人命脉相连,人死则灯灭。
小师妹那日看到杨巅峰金丹熄灭,还道他已身死,哪知过了个把时辰,竟又死灰复燃。而复燃的那一刻,也正是在太古山下,杨巅峰救了顾明之,元神进入他体内之时。
她一边装出神伤模样,一边拿眼睛偷偷去觑杨巅峰的表情变化。
杨巅峰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正在犹豫要不要将实情相告,想想还是决定暂且不说,以免小师妹知道了自己如今和死没什麽区别,让她忧心。
他本来想将实情说一半,告诉她杨师兄还活着,让她不必担心,但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是用“打听”二字开的头,若这番话一出,立显破绽,小师妹势必刨根问底,到时间只怕是不说不行了,于是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那个,你也不用过于伤心了,也许杨师兄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暂时无法回来。”
小师妹在心头冷哼,她当然知道杨巅峰没死,她就是想要他死!
但这姓顾的貌似还不肯说,看来仅凭装可怜伤心还不够。
她还想挤出眼泪,然後重整旗鼓再战,却听咚咚咚响,外面有人叩门,随即响起孙珏的声音:“顾师弟,你醒着吗?”
杨巅峰道:“醒着的,孙师兄请进。”
孙珏与王林一同进来,见到小师妹也在,愣了一下。
既有旁人在场,也就不便再说了,小师妹将杨巅峰吃剩的东西收拾妥当,端着托盘离开。
关上门,她没立刻就走,趴在门扉上听了一会儿。里面只是孙珏与王林的问候之语,再无其他,只得失望离开。
她回到竈房,穿起襜裳便要洗碗,身後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
“何必让自己这麽累呢。”
一听这个声音,小师妹便知道来的人是谁,道:“你向来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抱着她腰的手松开,抓住她肩膀将她转了过去。
眼前的人五官硬朗,皮肤黝黑,脸上充满了浓浓情意,正是掌门之子何所之。
“我听说孙珏和王林带了个伤者回来,你大清早就来这里忙活,就是为了伺候他吗?”
小师妹将他推到椅子上:“长空师伯的吩咐,我只能照办,你就别来打搅我做事了。这里油烟重,莫脏了你的衣衫,先回去吧。”
“这麽说,长空收他为徒之事竟然属实?”
何所之颇觉意外:“我还道那老头子有多固执呢,想不到第一个徒弟前脚刚死,他後脚就收了新的,也不知这个姓顾的小子有何能耐,居然能拜在长空门下。”
他自负是掌门之子,平时桀骜惯,整个坤鹏之巅谁也不放在眼里。长空分明是师伯,他却直呼其名。
小师妹哼了一声:“杨巅峰还没有死。”
何所之一怔:“不会罢,我亲眼看到他金灯已灭。”
“是灭了,但没过多久又重新燃起,估计是给王徜徉三人打成重伤濒死,後来又捡回一条命。”
她顿了一下,又道:“那个新来的姓顾的小子知道杨巅峰的下落,我问他他却不肯说。”
何所之冷笑:“要撬开他的嘴还不容易,我去将他擒来,严刑逼供,不怕他不说。”
小师妹内心也在冷笑: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世上多的是不怕死的人,不怕痛的更多。彩衣镇上我要杀他他尚且不逃,你能拿他如何?
“算了,你如果这麽做的话,长空师伯知道了,不免又要惹出没必要的麻烦,我自己会拿主意,你就不用操心了。”
何所之道:“区区一个杨巅峰,你也不必过分在意,他不回来则罢,若敢回来再对你纠缠不休,我便将他宰了,长空就算责怪,还敢杀我为他徒弟报仇不成?”
小师妹内心冷笑更甚:不知天高地厚,那长空对他徒弟视如己出,你如将杨巅峰宰了,这杀子之仇他岂能不报?
两个人各怀鬼胎。但何所之哪里知道她那副藏在精的面孔下的狠辣心思?只管牵了她手,怜惜且霸道:“不管怎麽说,我都不允许你去伺候别人,你只能为我洗手作羹汤。”
小师妹嗔道:“你已到元婴境界,早就应该辟谷,却要我日日为你洗手作羹汤,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找麻烦。”
何所之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厨艺精湛,叫我尝过一次之後便难以忘怀,恨不得天天有份,一日没有我便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