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到洞府,风骨再次尝试了一遍,体无金丹能否继续修炼,然而试了三次,真气始终无法如常运转,别说修炼,体内原有的功力更是在慢慢流失,任凭他如何封闭脉络,仍难阻止。虽然缓慢,但如此长时流失下去,终有一日他将修为尽失,变得与此地那些白骨骷髅一样。
暗叹一声,他又走出洞府,站在了悬崖边缘,眼望山下终年不散的浓郁白雾,心想:就算要死,也要杀了风旻再死。
倘若杀他不成,也必须将金丹寻回,然後苦练潜修,将自己所修的春晖大法练到最高一层,届时再去寻风旻来杀,将易如反掌。
只是经过方才一战,他体内真气紊乱,还需调养几天,将走入岔道的真气导入正途,然後再想办法去寻风旻的麻烦。
在洞中打坐了数日,在第五日夜里,风骨面具空洞中幽光闪烁,已将身上乱流的真气疏通妥当。
他望向洞府之外,只见外面繁星点点,月照山头,正在夜里。他走出洞外,来到崖便,眺望远方万顷城,但见城里灯火辉煌,犹如无数草萤,更有喧闹叫卖之声隐约传来,只是这一切热闹喜庆都与他无关。而身旁万籁俱静,尸横遍野,唯有冷风相伴。城中万家灯火,又有哪一盏是为他而亮?
在风中悄立半晌,风骨夤夜下了九幽山,化作轻钻入城中,掠过一条条人头攒动的长街,来到当日曾来过一回的天外客酒楼。
虽是晚间,但酒楼中仍是宾客满棚,座无虚席。风骨找到掌柜的打听风旻一行人的行踪,掌柜的思索半天,却道这些人前两日便已离去。
风骨大失所望,出了酒楼,但见街道上车水马龙,沸反盈天,他却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思量再三,他喃喃自语:“看来只能去丹宗走一趟了……”
只不过他虽偶尔听到路过九幽山的修士提起丹宗的名头,却并不知晓这一派的具体山门位置,像本地居民多番打听,他们也不尽了然。
他正一筹莫展之际,一旁有人说道:“请问这位兄弟姓甚名谁,为何问起丹宗之名?”
风骨回过头,知见说话的是个二十许岁的青年人,身量平平,长相平平,穿着也平平无奇,放在人群中瞬间便会被淹没无踪,腰间却悬了一把宝刀,看来就算不是习武之人,看来也必喜欢舞刀弄枪。
“我要寻一位故人,听说他在丹宗。”风骨含糊其辞答了一句,转而问道:“你是?”
青年人拱手笑道:“在下白俊,正要前往丹宗,不如你我二人结伴同行,兄弟你意下如何?”
他虽名叫白俊,其实既不白也不俊,但言笑晏晏,语气豪爽,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风骨大生好感,也笑着笑道:“那真是求之不得,多谢白兄的好意,只是不知白兄要去丹宗所为何事?”
白俊笑容更深,神秘兮兮的道:“哈哈,反正好事,不过你既不知,那麽具体是什麽我便先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风骨也没有特别重的好奇心,不说便不说,他也不会特地去问,只是轻轻一笑。只不过他戴着面具,笑容被掩藏在面具之後,白俊看不见,他笑了也是白笑。
“那我们即刻出发吗?”
白俊擡头看了看头顶,皱眉道:“此刻天色已晚,不宜赶路。这里距离丹宗路途尚远,兄弟你若不急,便先在城中暂住一晚,明日我俩再一道啓程。”
风骨面具之後的口张了一张,想说自己挺急的,并不想在这里耽搁,但看白俊的神情,似乎很不愿连夜赶路,他不识路径,需要此人带路,但也不愿意强人所难,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转而妥协:“那也好。”
白俊哈哈一笑,热络道:“我就住天外客酒楼,是一间上房,里头蛮大的,还有软榻,不如兄弟你也过来与我一道住罢。”
他十分热情,盛情难却,风骨却感到为难,摇头道:“不用了,我就在街边将就一夜罢了。”
白俊睁大眼睛:“你想露宿街头吗?”
风骨叹道:“当然不想,只是我身无分文,无法分担房钱。”
白俊听了这话,一愣,愣完便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风骨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不就是没钱吗,有什麽好笑的?”
白俊狂笑中摇了摇头,将右手搭在他肩头,说道:“哈哈,那……那好得很呐,你没钱,可我有的是钱,我不仅可以包揽你的房钱,连酒钱也一起出了,你意下如何?”
风骨不动声色,质问道:“我与你萍水相逢,非亲无故,你何以如此豪气,对我的花销大包大揽?”
白俊终于笑完,摸了摸鼻子,贼眉鼠眼的道:“当然是因为我对兄弟你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呐。怎麽,又免费的钱袋给你用,你还要推辞吗?”
风骨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看不出他是什麽来头,也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麽关子。他唯一能看透的,便是此人身上虽有点修为,但也不过是区区筑基,不惧他耍什麽手段,便将下巴一昂首,说道:“这可是你非要当冤大头的,可别说是我故意坑你的银子。”
白俊一手揽着他肩膀走进酒楼,一边笑道:“不会不会,这边请。”
他从怀中钱袋里掏出一锭元宝丢给掌柜,要了两壶好酒,便提酒拉着风骨上到二楼,穿过长廊,来到客房之中,邀风骨落座,随即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
“还不知兄弟你高姓大名呢?”
“风骨。”风骨如实说道,看了眼案上酒杯,却未动手,又道:“白公子可是万顷城本地人士?”
白俊就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摇头说道:“不是,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丹宗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呢,是本地人吗?”
风骨默然了一会儿,才道:“勉强算是吧。”
白俊又喝了一口酒,奇道:“什麽叫算是?还勉强?”
风骨如实说道:“我祖籍不在此地,但我自幼在这里长大。”
白俊微微点头,又问:“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风骨道:“我相貌丑陋,羞于见人。”
白俊哦了一声,见他迟迟不动杯,问道:“怎麽不喝呀,莫非是嫌我点的酒不好?”
风骨摇头:“不是,我不胜酒力,就不糟蹋你的好酒了,你尽情畅饮便是。”
“还有男人不会喝酒的吗?”白俊仿佛看见了什麽不可置信的奇事,笑道:“我看你是有意推辞,快把面具摘了,我不会笑话你的,来陪我痛饮一宵。”
风骨伸手扶了扶脸上面具,摇头道:“我若摘了面具,你看见我的模样,估计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
白俊明显不信:“那我还真得瞧瞧你这面具下面究竟是怎麽一副样子了,给你说的这麽夸张。”说着伸手就去抓他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