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之有理,风骨心中寻思也觉她说得对,冷静下来,缓缓坐下:“可是咱们两个才认识多久,我怎会那麽快就喜欢你了?”
梅樾芳道:“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未必需要那般明白的理由,或许你从第一次见我那时便已怦然心动,又或许是第二次见面便为我倾倒。我从前也没有理由的喜欢一个人,後来为他所伤,也就不再喜欢了。”
她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瞬之间愁上眉梢,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与你说这麽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自己的心意,其实你喜欢我也不见得是什麽好事,只因我即将啓程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此生不会再与你相见,喜欢只能徒增相思,了无益处。”
风骨愕然:“你要去哪里?”
梅樾芳道:“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或能再见,亦或再也不见。”
风骨眉头蹙起,似央求般问道:“可以不去吗?”
梅樾芳摇了摇头:“一定要去的,不然我没安稳日子过。我只有避世隐居,才能彻底与过去那个滥杀无辜的我一刀两断。”
风骨心头恋恋不舍,但也知晓她此言有理,倘若仍在修界,她仇家无数,都找上门来,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到时候仍不免造成伤亡。他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那般场面,只觉毛骨悚然,觉得与其届时再度血流成河,不如放她离去。
梅樾芳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风骨脸上微微一红,轻轻点头,低声道:“但是我不会再挽留你。”
梅樾芳道:“嗯,看来你对我的喜欢还不算深,等我一走,时日长了,慢慢也会将我忘记,这很好。你以後若是思念我,便想想我从前滥杀无辜的可恶样子,你很讨厌那个样子的我,这样可以忘得更快。”
风骨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麽滋味。梅樾芳站起身来,道:“走吧,回一趟丹宗,我再帮你一个忙,忙完了我就走了。”
风骨一愣擡头,奇道:“帮我?我现在好像没什麽需要帮忙的。倒是这镇子上疫病急需控制,但这个你好像帮不了我。”
梅樾芳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二人驾云回到丹宗。一路上梅樾芳不发一言,径直带着风骨来到大长老的洞府门前。
他这大门之前给风骨一掌击碎,後来止危一个人找到大长老做了赔偿,此刻又已装上了新门。
风骨奇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麽?”
梅樾芳不答,向洞府大门喊道:“欧阳昀,出来见我!”
在翠微镇上,欧阳昀给她一掌震伤,急急忙忙回来闭关调养,此刻正在洞府之中盘膝而坐,凝神用功,一听到她的声音,差点吓得背过气去,骇然自语:“她怎麽这麽快便找上门来,莫非止危已给她杀了?”
他之前跟踪幻化成止危模样的风骨,见他与梅樾芳一云同乘,心中惊疑不定,猜测不出他们二人何以竟然并肩同行,料想是梅樾芳使了什麽计谋,骗取了止危信任,多半便是想与自己一样,要将止危引到翠微镇上再施毒手杀害。
到了翠微镇,他果然看见风骨以自身生机为那些凡人医治疫病,消耗极大,便想趁人之危,待他修为大损之际出手杀人,万万料想不到不想竟给梅樾芳横加阻拦。他虽怒火中烧,但想梅樾芳与丹宗仇深似海,她此举多半只是为了博得止危信任,然後亲自杀他报仇,以解心头之恨,于是便退了回来,心想接下来他们二人必定大打出手,暂时顾不得自己。他本想留在那里看看止危将会如何惨死,但梅樾芳那一掌下手着实不轻,还是决定先回来疗伤。他还以为止危伤重,必定不是梅樾芳的对手,多半会死在她手中。
虽然之前他叫梅樾芳在大比中对止危下手未遂,二人曾有了些隔阂,但终究未撕破脸,此刻听到梅樾芳的声音,只道她已杀了止危,这次来只怕是要履行当日之言,要在丹宗大开杀戒了。
欧阳昀对此却并不慌,他给梅樾芳的九转无极丹中混入了毒物,又亲眼见她服下,经过这麽多时日,只道她中毒已深,只要自己稍加催动,立刻便令她体内毒物发作,苦不堪言,心想你来得正好,待会你若出手杀人,我便当着全宗弟子将你诛灭,届时我救了所有人于水火,尽揽人心,何愁坐不上掌门之位?
想到这一层,欧阳昀脸上便不自禁浮现笑容,似乎自己已经坐在了平时止危坐的位置,振臂一呼,整个丹宗弟子无不俯首称臣,听他号令,何等风光?不仅如此,当了掌门之後,他还能修炼宗内最上成的破万法神功,日後青云之上,扬名修界,那真是妙之极矣。
梅樾芳与风骨在门外等了片刻,就听呀的一声,洞府大门打开,欧阳昀大腹便便,缓步走出,嬉皮笑脸的道:“梅仙姑凯旋而归,大仇得报,可喜可贺。”
梅风二人双双一愣,梅樾芳问道:“什麽可喜可贺?”
欧阳昀笑得满脸肥肉乱颤,说道:“你能安然来找老夫,止危那老匹夫想必已经给你杀了吧,他之前伤你之仇也就报了,难道不是可喜可贺?”
梅樾芳与风骨面面相觑,风骨尚未反应过来,梅樾芳却已懂了他的意思,心想原来他以为自己会与风骨假扮的止危打起来,冷笑道:“这个你就不必理会了,我这次来找你,是要让你办件事情,你最好给我办妥了。”
欧阳昀只道她要让自己召集全宗弟子,问道:“不知仙姑有何时需要老夫效劳?”
梅樾芳道:“简单,止危他没死,还在他那掌宗大殿中,你去找他,将你如何在翠微镇上胡作非为,还有如何想置他于死地并且取而代之的歪心思从实招出,只要他信了,我就放你一马。”
听了她这几句话,欧阳昀与风骨尽皆目瞪口呆。风骨这才醒悟,原来她方才说还要帮自己一个忙,便是要在师父面前揭穿这大长老的恶行。
欧阳昀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愕然道:“你在说什麽?你不是与老夫开玩笑的吧?”
梅樾芳不耐烦的道:“谁与你玩笑?叫你去就赶快去。”
欧阳昀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张满是肥肉的脸登时黑如镬底,冷声道:“梅樾芳,你这是什麽意思?”
梅樾芳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就是叫你去自首,或许止危他看在你主动交待的份上,会心慈手软饶你不死。”
“不可能!”欧阳昀大袖一挥,忽然狐疑道:“这是我与止危之间的事,你为何要来多管闲事?”他看了旁边的风骨一眼:“你又为何与这杀人狂徒在一处,你师父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