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雀给这股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百忙中抱住了金灿灿的大腿,这才没被刮飞。但金灿灿这时已全然顾不得她,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看不见的地方,那边渗出一股叫她为之心颤的奇异之力。她既感惊惧,又想查清楚那边到底藏着什麽东西。
“算了,那里多半是住着一个法力在我之上的修士,那些白骨大约也是是死于她手,我现下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何必在这里逗留,与她为敌?”
金灿灿不再去看那个方向,右手抓住柳梢雀的衣领,将她整个提起,御剑便要飞出这座宅子。
哪知她刚飞起三丈,身後竟又想起稀稀疏疏的响动。金灿灿暗叫不妙,一定是那女修又出手了,刚想加快脚步,忽觉腰间一紧,一股大力将她往後猛拽。金灿灿低头一看,竟是一条手臂粗的枯藤缠在了腰上,其力大无穷,生拉硬拽之下,她和柳梢雀都身不由主的往後倒飞出去。
柳梢雀又在那边大喊大叫,一会儿是救命,一会儿又是要死了要死了。就这麽片刻间的功夫,金灿灿已试着用法力震开这枯藤,一连试了三次,那藤蔓就如一只铁箍般紧紧锁着她腰,根本无法挣扎。
金灿灿只觉身旁飓风大作,枯枝烂叶不住往前移动,缠在腰上的藤条忽然松开,将她和柳梢雀放下地来,头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什麽人,竟敢到我府上来撒野!”
这个声音也是不男不女,金灿灿和柳梢雀同时回头,待看清眼前的东西,二人都不由得睁大双眼,均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二人跟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株十多丈高的巨树,盘根错节的矗立于一块石墙之内,树冠上垂下无数枝条,似柳非柳丶像葛非葛。树干粗壮无比,只怕就是十多个人手拉着手也无法围拢。
此刻那大树的树干中央却挂着一张人脸,看模样是个中年女人,她面色苍白,神情凶狠,满脸的凶杀气息,似乎天上地下全是她的仇人。
金灿灿和柳梢雀双双倒抽凉气,柳梢雀今夜连受惊吓,此刻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金灿灿毕竟是修界中人,情况要比她好一点,虽然不至于舌桥不下,却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骇然道:“你,你到底是什麽东西,是人还是树?”
那中年女人眉毛扬起,怒道:“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就敢反问我吗?”说着眼神中光芒一闪,一根藤条从天而降,往金灿灿後背狠狠抽了过去。
这一击来得好快,金灿灿刚刚举起长剑,还没来得及挥砍,後背就结结实实的吃了一击,顿时丹田中真气翻涌,身不由主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中年女人又道:“这是给你个教训,在本座跟前,你只有回答问题的份,没有询问的资格。”
柳梢雀这才回过神来,见金灿灿嘴角带着血迹,叫道:“姐姐,你,你受伤了……”说着掏出手帕,替她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金灿灿咬牙道:“死不了。”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中年女人的面庞,说道:“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明知故问?”
那中年女人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那麽你们真的只是来借宿吗?”
金灿灿道:“你以为我们来干什麽?要不是因为我初来乍到,你这种破地方,就算八擡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告诉你,我可是战神殿的弟子,而且还是掌门闻虎啸的高徒,你要是敢伤我,我师父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中年女人哼了一声,浑然没将她的威胁当回事,冷笑道:“闻虎啸又如何?这里距离战神殿万里迢迢,他怎能寻到这里?哼,我连你的骨头都给啃了,就算他找来,只怕也认不出你是谁了,哈哈哈哈!”
金灿灿皱眉道:“那你呢,你又是什麽怪物?”
中年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怒道:“我是你姥姥!”
虽然此刻生死攸关,但金灿灿还是不识趣的翻了个白眼。
中年女人说道:“很久以前,我本来是个天赋异禀,资质聪颖的女修,本来元婴可期,可是有一天不小心被一个恶人算计,以致永远无法突破筑基,进军金丹,後来我想了个办法,将自己的血肉与这棵姥姥树融为一体,以这仙树中的灵气助我修练,终于让我一朝结丹,修为大进。可是,融合容易,分离却难,我突破成功之後,就再也没法从仙树里面离开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我和这棵姥姥树也越来越不分彼此,从此人树合一。本来这也挺好的,至少我修练的速度更快了,法力也更强了,可是大树无脚,没法移动,我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天天被风吹雨打太阳晒,至今已记不得有多少年了……”
她越说越多,脸上的戾气也少了大半,一脸缅怀惆怅的样子。
金灿灿喃喃道:“所以,这里就是你家,你确实是这里的主人了?”
中年女人叹道:“当然是了,以前我也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那时有很多奴仆家丁来着,可是我和姥姥树合而为一之後,他们都害怕,想拿火把我烧死,我便将他们都杀了,从此再也没人敢来我家。这是每隔几年就有一些像你们这样的过路人进来借宿,我日日夜夜都是一个人,又孤独又寂寞,我便将那些过路的人一起杀了,让他能留下来陪我。嘿嘿,今天你们两个来了,那真是有缘,你们干脆也别走了,留下来陪我聊天说话。”
虽然她的语气听起来温柔和顺,但金灿灿和柳梢雀却只觉毛骨悚然,後背发凉。金灿灿打了个寒战,赔笑道:“那就不用了,我身上还有要紧事得办,不能久留,请你见谅。我看这个小姑娘十分健谈,就让这个她留下来陪你说话解闷好了。”
柳梢雀尖声惊叫:“不,我不要留下来!”
中年女人阴测测的道:“你们都得留下来,一个也跑不了!”说着目光一闪,十多根藤条从树冠之顶垂下,向金灿灿和柳梢雀席卷而至。金灿灿将长剑往前一抛,心随意动,三尺长剑纵横飞舞,将那十多根藤条一节节全部砍断。
中年女人痛哼一声,骂道:“岂有此理,本座叫你死,你乖乖引颈就戮就是了,居然还敢还手,伤害本座的金身!”她大叫大嚷,无数根藤条从树冠顶垂了下来,就连地皮下面也连续有藤根钻出,向二人纠缠不休。
金灿灿单剑应付,刺削砍斩,一段又一段枝条落在地下,很快堆起一座小山。可这些枝条并非一般的枯枝烂叶,而是仙树的根,其中蕴含法力,虽然断成了一截又一截,却还在不断蠕动,片刻间又结上了原来的断枝,霎时就恢复如初。
成千上万根藤蔓同时缠上,金灿灿本就疲于应付,一面还得照顾柳梢雀,更加险象环生,须臾之间,身上已连受鞭挞,被抽出了三条血痕。柳梢雀在旁边又惊又急,却束手无策,只能不停的叫嚷:“这可怎麽办,我该怎麽办……”
金灿灿喝道:“还能怎麽办,跑啊!”拉着柳梢雀的手,正想御剑飞离此地,可是头顶藤条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已将整个宅院的裹得严严实实。原来方才那中年女人对她二人出手,同时又分心将所有离开的路都封死了。
中年女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道:“别顽抗了,你们跑不掉的!”
柳梢雀险些吓得晕厥过去,金灿灿暗骂一声没用的废物,用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柳梢雀大声呼痛,委屈叫道:“我,我已经很害怕了,你为什麽掐我!”
金灿灿一面拉着她往前疾奔,一面挥剑斩断左右伸过来的藤条,喝道:“害怕有用吗?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解决这些蛇一样的东西,否则今天你我二人都要死在这里。”这些藤条单是一根两根的话,其实并不足惧,可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多得叫人头皮发麻,而且斩断之後还能拼凑复原。以金灿灿的修为,能带着个包袱支撑到现在,已属难得。
柳梢雀急得哭了出来,气喘吁吁的道:“连你都束手无策,我,我一介凡人,能想出什麽办法啊……”
金灿灿骂道:“蠢货,你忘了刚才第一次我们是怎麽脱困的了?花草树木哪一个不怕火的?把你的火折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