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我会疼死
四周景色飞速後退,元向木浑身汗毛竖起,他拼命压着心跳,一点点将手抽离。
身体立马歪斜着朝下猛地一坠,弓雁亭右手死死拽着缰绳,粗糙的皮克深深勒进掌心,手臂肌肉狰狞暴起虬结,两人像提线木偶般斜斜坠在发了狂性的马上。
砰——
元向木只觉得身体猛地一震,天旋地转,但他被密不透风地抱着,连後脑都被牢牢护住,直到身体停下滚动,他才意识到什麽。
弓雁亭正躺在一米远的地方没有动静,只一眼,他手脚就软了,过了几秒才疯了一样爬到他身边。
还没来得及出声,手突然被捉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死死摁在地上。
“元向木你是不是疯了?!!”弓雁亭拎着他脖领子抵着他低吼,粗粝的声音从死死咬紧的牙牙缝里挤出来,後来逐渐变成咆哮,“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为什麽不带教练?跟我闹脾气有意思吗?!”
元向木被衣领勒得脑袋被迫向後仰,他仔细打量着上方这张盛怒的脸,想起那千分之一秒贴着後背的心跳,突然笑了,“你紧张了。”
“是!我紧张了,这能说明什麽?!”弓雁亭五官狰狞可怖,手臂隆起的肌肉上青筋交错盘绕,“我告诉你元向木,用性命开玩笑的人我弓雁亭从来都看不起!”
“是吗?”元向木轻声问,下一秒一把将弓雁亭掀翻在地,猛地扑上去将弓雁亭死死摁在地上。
“今天是谁把我叫到这儿的?”元向木双手撑在弓雁亭头边,声喘着粗气道:“本来收到你的消息,我高兴死了,甚至後悔昨天晚上为什麽不小心睡过去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消息,我特麽等不及想立刻见你。”他停了下,磨着牙根一字一顿道“可我现在很不开心。”
“弓雁亭,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却不提前打招呼,你想告诉我我们不一样,你想让我看到差距,可以。”元向木声音压得低沉粗粝,“所有人都可以嘲笑我,玩弄我,让我难堪,但是弓雁亭你不可以,我会疼死的。”
远处传来马场的救援车和马蹄声,头顶乌云翻滚,元向木粗哑的尾音仿佛砂纸一样磨着耳膜。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通红着眼对视,仿佛一场无声的拉锯,又或者只是在审视对方。
震惊丶挣扎丶痛苦,糅杂成映在彼此瞳孔里灰败的影子。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弓雁亭第一次如此认真仔细地看元向木,眼前这个人陌生又熟悉。
他仿佛看到一个正在拼命燃烧自己的人,乖张跳脱,恣意随性,却又被什麽东西死死缠着不得自救。
“你怎麽敢的?”弓雁亭问。
“没什麽不敢。”元向木声音粗粝,“只要够胆,骑个马算什麽,况且我一直都这麽过来的,就算运气不好死了又能怎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无所谓,似乎对自己的命完全不在意,他只按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活着,就像高空盘旋的鹰隼,没人能真正将他关进笼子里。
可他又不是真正自由的,他的手和脚甚至脖子上都勒满长着倒刺的荆棘,越挣扎刺扎得越深。
一个人为什麽能如此洒脱,又偏执到了极致。
矛盾。
这是他看见元向木第一眼心里就冒起的感觉。
利落的毛寸和眼底的慵懒。
过分精致的五官和刚毅冷硬的轮廓。
仍然记得方澈发病时,他看见被围在人堆里的元向木,那时头顶是晌午的阳光,元向木看过来的眼睛黑得让人心里发寒。
那是种极度平静的丶死物一般的冰冷。
人声逐渐逼近,他们被涌上来的救援人员扶起,周围一堆人嘈杂喧闹,简单检查後又被拉上车,回到更衣室换了衣服,便又乘车往回走。
天色早早就暗了下来,车厢内昏暗又静谧,突然发生的变故似乎消耗了元向木所有的精气神,他靠着车椅就那样无知无觉地睡过去,仰着的脖子被勾勒出线条流畅的剪影。
平日那股痞气褪掉,眉眼间泄出疲惫,脸色也略微苍白,这和他平时乖张的性子相差甚远,看着竟有几分陌生。
车子颠簸了下,肩膀蓦地一沉,弓雁亭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却没有将人推开,直到回到阁楼,元向木都没醒来的意思。
于盛跟江闻客已经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见元向木还睡着,于盛探头往里看了看,说:“我抱他上去吧。”
刚要弯腰,弓雁亭出声道:“我来,你俩先上。”
江闻客性子直率,当下震惊道:“你?”
弓雁亭平静应了声,下车绕到另一边手托着後背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原本安排好的活动因为这场意外终止,阁楼三层是专供客人休息的地方,江闻客跟于盛去泡汤池了,三楼整层都静谧无声。
原本还有些微光的房间逐渐沉进黑暗,窗帘开着,外面院子里暖黄淡雅的氛围灯照进房间只剩一点点稀薄的微光。
元向木脖颈处渗出细汗,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睁开眼,入目漆黑一片,但鼻尖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熏香,便知道自己还在会所里。
静了会儿,他动了动,侧躺着缩起身体,手探下去揉弄。
不记得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对这件事上瘾,有时候是醒来,有时是睡前,心里的燥意憋得难受,睡不着,因此总要把自己弄得很累。
被子下的动静越来越快,呼吸带上潮湿的水汽,然而快要达到顶峰的时候,门突然响起一串电子音,接着被推开了。
突然被打断,他难受得微微蜷缩起来,额头抵住枕头咬着唇低低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