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以前总是跟元向木干架,後来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就舍不得碰了,气狠了也就放两句狠话,没想到现在让人弄成这样。
他瞪着那结了一层又一层血痂的手腕看了几秒,起身在房子转了一圈,床边一个小推车上放着各种工具,鞭子,针管,小刀,但他始终都没往那看一眼,连馀光碰上都立马弹开。
走出客厅,在那个羽毛拼成的人脸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把似乎是手术台上用的剪刀,小心翼翼剪开尼龙绳。
他不敢想杨筝到底对元向木干了什麽,以至于这麽大动静,这人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他把人抱起来拢进怀里,手心冰冷的触感和元向木软软耷拉着的脑袋让他脑中长时间处于一种麻木的空白,过了阵他才想起什麽,脱了羽绒服,把人严严实实裹住。
外面进来了人,于盛惊愕的脸出现在门口。
“叫救护车。”声音嘶哑难听。
凌晨三点。
做完笔录回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和梁哲刚好开门出来。
警察从五楼搜出电击器和各种道具,还有大量精神类药物,且调查出杨筝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和精神分裂症,那个巨大的,用羽毛拼成的人像扭曲又诡异,连办案人员进去的时候都吓一跳。
元向木到现在仍然昏迷着,除了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跟可怕的是血液化验显示他被注射过一定剂量的镇静剂和精神类药物,而且不止一次。
“他有家族病史,这次的事恐怕对病人精神方面影响很大,一定要密切关注病人的情绪。”身形瘦高的中年医生带着副眼镜,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一旦发现有什麽不对要及时跟医护反应。”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弓雁亭脸色还是凝泄了,半晌才问:“如果诱发精神疾病,有恢复的可能吗?”
“这个。。。。得看他个人承受能力,如果意志薄弱,或者受到的创伤太大。。。”医生缓缓摇了摇头,“况且他本携带遗传性精神疾病基因,还受过一定程度的心理训化和精神折磨,即便是正常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了,想恢复。。。。哎,难说。”
空气粘稠而缓慢的流动,弓雁亭站在原地,掩在阴影中的脸看不清神色。
半晌,他说,“知道了。”
中年医生是精神科方面的专家,梁哲把人往外送了送,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像一下下踩在人心跳上。
弓雁亭在门口僵了很久,他上身只穿了件毛衣,寒气拼命往里渗,动手推门的时候发现手脚僵冷地咔咔作响。
元向木一直没醒,方澈守在床边,脸色憔悴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谁劝都没用。
药水缓慢又有节奏地滴滴答答,扎针的手无意识地搭在床边,青色血管隐没在皮肤下,无端给人脆弱感。
或许得益于方澈的优良基因,这个人每一处都很精致,但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跟方澈的温柔都不搭边。
走廊外有人在大声说话,弓雁亭回过神,瞥见元向木自然搭放的指尖上沾着一点灰黑。
他擡手捉住元向木的指尖,将指腹那块擦干净。
正要撤开,手指突然被轻轻勾了下。
很轻,却带着说不清的柔软和缠弄。
心脏摹地一疼,像是被这只手扯了下。
弓雁亭猛地擡头,对上元向木不知什麽时候微微张开的眼睛,但瞳孔并不聚焦,很快,半擡起的眼睫又缓缓落了回去,刚刚似乎只是他似乎梦里无意识的动作。
弓雁亭呼吸发紧,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子,“木木。。。”
梁哲刚从外面回来,病房里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惊了下,猛地扑到床边。
元向木原本合上的眼睫又抖了抖,睁开,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妈?”
只一声,方澈放声哭了起来,连日来的恐慌让她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元向木愣愣看着方澈脸上不断滚落的泪,下意识擡手去擦,直到指尖碰倒泪滴,他木楞的神色才终于活泛起来。
他神经质般盯着自己的湿润地指尖,眼珠在半耷拉着的眼皮滚动,直到视线落在弓雁亭脸上,定住。
那双原本明亮的瞳仁仿佛蒙了一层灰色的雾,像是隔了很远很远望着。
“。。。。。。阿亭?”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是我。”弓雁亭涩声道。
得到回应,他好像松了口气,眼睛轻轻垂下去。
“这是医院?”他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