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妻子。"莫尘慌忙摆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连耳根都微微泛红,"那个女孩是我十多年前外出采药时遇到的,她父母死于山魈之乱,孤身一人在林中濒死,却还抱着一本残破的《百草经》。"他想起那个倔强的小姑娘,眼神柔和下来,"她天生对药草敏感,小小年纪便能辨认几十种毒草,聪慧得像像你幼时一样。我不愿她埋没了天赋,便带回窟中收作养女,取名念儿。"
赫连音儿愣住了。她看着莫尘略显局促的神情,心中那点莫名的酸涩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幽冥莲的荧光下显得格外明媚,驱散了脸上所有的阴霾:"原来如此。这样聪慧的孩子,倒是合我心意。我正好缺个亲传弟子,你让她明日来我药庐吧。"
莫尘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药圃里蹦蹦跳跳的少女,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瓷瓶,瓶身冰凉,隐隐有寒气透出:"音儿,你前日在宗庙问长老们索要紫灵蛊,可是要用来解什么奇毒?"
赫连音儿接过瓷瓶,触手生凉,不由想起当年自己炼药缺了一味寒毒引子,莫尘冒着被瘴气侵蚀的风险,在万蛊窟最深处的冰窟里守了三天三夜,才为她寻来一小截"玄冰髓"。如今他依旧如此,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出援手。
"这是我自己培育的冰霜蛊。"莫尘看着她,眼神认真,"虽不如紫灵蛊那般能解百毒,但性属至寒,或许能在你炼药时派上用场。"
赫连音儿打开瓶塞,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瓶中卧着一只寸许长的银白色小虫,正蜷缩成一团,周身萦绕着细密的冰晶。她心中一震,猛地抬头:"莫尘,你知道冰霜蛊培育起来有多难!尤其是成熟体,需要用自己的心头血温养二十年才能成形!你怎么能"
"我留着它也无用。"莫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蛊虫唯有入药才能挥最大功效,给我反倒是暴殄天物。听话,拿着。"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一如当年在药圃里,坚持把最好的那株"还魂草"让给她时的模样。
赫连音儿握着瓷瓶的手微微颤抖,鼻尖又是一酸。她知道莫尘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她吸了吸鼻子,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轻声道:"谢谢你,莫尘。"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莫尘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你要紫灵蛊,可是为了解一种血咒?"
赫连音儿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虑:"是噬魂血咒。"
"噬魂血咒?!"莫尘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那是南疆最恶毒的巫术之一,中咒者会内力全无,五感尽失,最终魂魄会被血咒蚕食殆尽!你为何会牵扯到这种事?"
"中咒的是个叫玲儿的女孩。"赫连音儿望着莲池,眸光复杂。
莫尘的心猛地一沉。聂海天,这个他恨了多年的名字,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问:"那她"是不是你和聂海天的女儿?这个问题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他怕听到那个答案,怕那会彻底击碎他心中最后一点奢望。
"她是聂海天的养女,我在中原这些年,是玲儿陪着我多。"赫连音儿没有看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天真善良,心思细腻,对我极好。何况"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亲手杀了聂海天,就在她面前。这孩子不知何时中了这血咒,我若不救她,良心难安。"
莫尘静静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眼前这个历经沧桑的女子,她依旧是那个外冷内热的音儿,即便被背叛,即便满身伤痕,却依然保有那份难得的善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音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异常坚定,"有一法,或许可以试试。"
赫连音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莫尘,你有办法?快说!"
"我曾在古籍中见过一段记载,"莫尘沉吟道,"说噬魂血咒虽恶毒,但并非无解。需用百毒不侵者的心头血,混合万蛊窟的特有的‘忘川水’,还有四种天然草药:天山雪莲,雪山红景天,锁阳,罗布麻,再以蛊虫为引,方能破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且不说百毒不侵者难寻,我们一无所知。"莫尘叹了口气,"而且忘川水在万蛊窟最深处的禁地,百年未曾有人能取得。"
赫连音儿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亮了起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知中原有一人百毒不侵,或许只有他才能救到玲儿。"
“你指的是厉家后人厉倾宇?”莫尘面露疑惑之色,轻声问道。
赫连音儿微微颔,朱唇轻启:“正是此人。”
莫尘闻言,眉头微皱,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少顷,他缓声道:“那倒也简单,据我所知,此人日前才现身于南疆之地。只是现今他的身份颇为敏感,几位长老正商议着如何将他生擒至祭坛处,以供养蛊之用。不过,你放心,我自会设法先于他们一步找到他。”
赫连音儿听闻此言,美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她连忙道谢:“多谢你,莫尘。若不是有你相助,我恐怕难以达成此愿。”
莫尘凝视着赫连音儿,见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柔情,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意。他嘴角微扬,柔声说道:“音儿,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呢?无论此事有多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亭外的幽冥莲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荧光与月光交织,映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多年的隔阂与误会,似乎在这一刻悄然融化。纵使物是人非,纵使岁月沧桑,有些东西,终究未曾改变。而万蛊窟深处的阴谋与危机,也正随着这池莲影,在寂静的夜色中,缓缓展开。
万蛊窟腹地的夜色,总带着股黏腻的湿热。厉倾宇贴着冰冷的岩壁潜行,玄色劲装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潜入这南疆禁地已七日,靴底的软革磨出了毛边,却连昊宸的影子都没见到。此刻他藏身的花园位于万蛊窟西侧,竟意外地寂静——寻常路径都布着"迷魂香"与"听蛊",此处却只有几株开着腥红花朵的奇树,连守卫都不见踪影。
他正准备从月洞门撤离,后颈突然泛起一丝极细微的麻痒。这感觉不同于寻常蛊虫,倒像是某种…活物的窥视。
"你是谁?"
清脆如银铃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却又透着一股审视的锐利。厉倾宇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他能清晰感知到,数只细小如蚊蚋的赤红虫子正绕着他飞旋,却在触及他周身三尺范围时,竟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纷纷跌落。
赤焰蛊。南疆入门级的警示蛊,能附着生人气息,一旦闯入禁地便会引动虫鸣。可这虫子在他身边却如此乖张,难怪这花园如此清净——怕是万蛊窟弟子都以为此处早被赤焰蛊"标记",无需守卫。
"在下迷路了。"厉倾宇缓缓转身,掌心已暗自扣住三枚淬了普通迷药的银针。眼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头戴嵌着绿松石的银冠,绛紫色百褶裙上绣着细密的蛊虫纹样,腰间悬着个竹编小篓,正好奇地眨着杏眼打量他。她指尖还捏着半片赤红蛊翼,显然是刚操控完虫群。
"中原人?"莫念歪着头,鼻尖微动,像是在嗅闻什么,"万蛊窟三年未进中原客,你这靴子底的黄泥,倒像是从黑瘴林东边的落石坡来的。"她说话时,腕间一串骨节磨成的手链轻轻晃动,出细碎的声响。
厉倾宇心中一沉。这少女看似天真,眼神却异常敏锐。他刚想再编个说辞,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月洞门外闪过半片玄色衣角——是巡逻的蛊卫!他来不及细想,欺身而上,指尖在少女喉间三寸的"天突穴"虚按,另一只手已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人带向假山后的阴影。
"唔!"莫念被他钳制在怀里,惊怒交加。她能感觉到这人掌心的温度异常平稳,丝毫没有挟持人质的慌乱,更诡异的是,她袖口暗藏的"蛰刺蛊"刚要飞出,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震得缩回了竹筒。她瞪圆了眼睛,透过指缝含糊地骂着,脚尖狠命去踩厉倾宇的脚背,却像踢在铁板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戴青铜面具的蛊卫扛着蛊笼走过,笼中隐约有幽绿光芒闪烁。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在竹林深处,厉倾宇才松开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拱手道:"多有得罪。姑娘只需忘了今日之事,在下即刻离开。"
莫念揉着被捂红的脸颊,胸脯气得起伏不定。她本想召唤"赤焰蛊"群攻,却见这中原人腰间悬着的麒麟刀。她眼珠一转,突然咧嘴笑了:"好啊,我不告诉别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厉倾宇见她答应得爽快,反而多了份警惕。他深知万蛊窟诡诈,不敢久留,朝她略一颔,足尖一点便掠上三丈高的院墙。月光下,他的身形如惊鸿般掠过琉璃瓦,转眼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莫念抱着手臂,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摊开掌心,只见一只不足米粒大的银灰色小虫正趴在那里,虫背上隐隐有"千"字形纹路——那是她刚刚趁乱按在厉倾宇靴底的"千寻蛊"。此蛊能循着生人气息游走,哪怕隔了千山万水,只要点燃引蛊香,便能在罗盘上显出方位。
"中原的高手,倒像是块冰疙瘩。"她低声嘀咕着,用指尖戳了戳小虫,"不过嘛找点乐子也不错。"
"念念,又在胡闹什么?"
四长老莫尘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他依旧戴着青铜面具,玄色长袍上绣着暗金蛊纹,手中提着个紫木药箱,箱角还沾着新鲜的苔藓。看到养女蹲在假山边逗弄虫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