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熊辨别了下,终于闻出这是什麽来,是陆寄川用的强效漂白剂和某种类似于染发膏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自己染头发了吗陆寄川?”闻辛熊过去凑近了点,果然看到新长了不到一厘米的乌黑发根重新变白了。
陆寄川只是沉默着点了下头,闻辛熊就觉得他脆弱得要碎掉了。
陆寄川和黑头发才是最适配的,天生浓密漆黑,凸出了本就出色的五官,深沉颜色不会显得人过于昳丽轻佻。
白发的陆寄川虽然别有一番风情,在闻辛熊心目中,始终抵不过他本来的模样。
“因为不够白漂了三次,漂白剂待得太久,我忍着疼上了三个小时,期间在处理工作,喝酒来镇痛,盯着屏幕分散注意力,最後头皮掉了好几块,边上固色膏边流血,这种时候特别想你,就让你快点来了。”
陆寄川背对着窗外的日暮西沉,转而面向闻辛熊,对他张开双臂,说:“我知道我现在很难闻,但你能抱抱我吗?”
下一秒,陆寄川被紧紧地拥住了,快到他反应未及,另一个人的熟悉的香气和温度就笼罩了全身。
可怜的丶需要安慰的陆寄川,已经好久好久没出现过了。
闻辛熊不仅心疼他身体的疼痛,也隐约猜到了他反常的原因。
闻辛熊的身体被橘黄色染透,他抱着陆寄川宽阔的後背,慢慢收紧,给了足够的安全感:“你的手法好生疏,受的伤好严重,为什麽不去理发店?”
闻辛熊头一转就能看到鲜红的痂隐藏在白发间隐约可见,刺鼻的药剂残留仅仅闻到都一阵头痛,不知道陆寄川怎麽忍受的。
陆寄川告诉他:“频繁回家见我母亲的那段日子,我一周就去一次理发店,现在忙于工作,一不留神到月底了,积压着工作等我审核收尾,而明天一早她就要来公司,我不能就这样见到她。”
闻辛熊总算听明白了,过去这麽久,陆寄川竟然一直在扮演陆丰凉?!
一个健康漂亮的人被要求装作一个早就死掉的白化病患者,靠频繁涂抹伤害头部的东西来维系这种假象——闻辛熊回想起自己以前最後一次见到陆寄川的地点,是在陆丰凉的葬礼上,那时候他还是一头黑发。
闻辛熊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柔和着问:“像这样…染了多久了?”
陆寄川已经记不清了。
因为陆丰凉死後,齐悦就开始频繁地失眠,生出幻想和癔症,精神濒临崩溃,经常对着陆寄川的脸又哭又笑,伸手摸上他的脸,停在眼睛的地方,一看就入了迷。
她说:“宝宝,你附在弟弟身上来看我了,你也舍不得妈妈吗?”
阴冷气息将陆寄川从头到脚都缚缠住了,他那颗求爱的心须臾间死的透透的。
齐悦继续恍惚:“宝宝眼睛颜色比之前淡了…头发,不对!”
齐悦看到刺眼的黑色,失望和冷静一齐袭来,而显然那股失望和绝望轻易压倒了理智,让她彻底失控,她抓紧着陆寄川指甲嵌进肉里,厉声质问:“为什麽只有你回家了,你哥哥去哪了?!”
没等陆寄川回答,他一下子又被松开,齐悦抓着头发走来走去,三两下抓散,俨然不再是贵夫人的模样,无限接近于一个因丧子而崩溃的普通人,毫无形象地反复焦虑道:“不对,我的宝宝一定还在!还在的!”
她冲过去往陆寄川脸上泼了一杯橙汁:“你为什麽这副样子!我宝宝在你身上,怎麽能是黑头发!给我换掉!现在就换!”
……
陆寄川慢慢回过神来,安静又面无表情地说:“陆丰凉出了头七的第二天,我被送进理发店漂染成白头发,然後我妈就恢复正常了,从那以後,我一直保持着这个颜色。”
送上如今这个地位,并不是因为齐悦或者陆沉木爱他,而是他们希望自己儿子未来就像他陆寄川一样,是前途无量的陆氏继承人,一生都璀璨。
原来你过的根本不好,陆寄川。
闻辛熊并未说出口,因为这简直就是二次伤害。
他听到了陆寄川令人心碎的声音:“直到现在,我唯一能奢望的就只有你了,我只想爱你。”
闻辛熊又一次抱紧了他,情绪在翻涌,心里在默念:不管之後会怎麽样,现在我也只想好好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