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变故
就在贺穗战甲残破丶精疲力尽之时,忽听後方马蹄如雷,一队万人骑兵扬尘而来,耀目的南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震耳欲聋地呐喊声也威压十足,原本泄了气的城内士兵也重振旗鼓,待城门重开时再次涌入了战斗。
盛京军队被两面包抄,局势瞬间发生了反转,盛熠见情形不妙,丢下一句:“贺小姐,你早晚都是我的!”便带着一队精锐逃出了重围。
贺穗已无力追逐,她拾起盛熠掉落的弓箭,迅速射向他逃跑的方位,奈何战马飞奔极快,箭只射中了他一只脚踝,贺穗眼睁睁看着敌人消失在视线之外。
主帅出逃,馀下的士兵也纷纷缴械投降,年镜泽扔掉鼓锤飞快地冲下城楼,在万人齐呼声中,将贺穗重重地拥入怀里。
“咳咳……嗯!”少年将军清了清嗓子:“数万双眼睛看着呢,你俩差不多得了!”
年镜泽松开贺穗,却顺势握住了佳人玉指,他面上一副显摆模样:“你若羡慕,改日皇兄为你相看一个,七弟真容可比画像上俊朗百倍,想与你成双的女子比比皆是!”
七皇子撇了撇嘴,说笑道:“半路折返,本是看不得边苏失守,如今却被迫着糊了一嗓子蜜糖,皇兄是不是过分了些。”
年镜泽笑而不答,他喊来年陆:“尽快安排为伤兵救治,再将战场清扫干净。”
贺穗见一地伤残,心中不是滋味儿,她喊住年陆:“等一下,抚恤定是不够,让年柒去找白芷拿我的玉牌,到万途钱庄取些银两,赏下去吧。”
年陆面上一喜:“谢贺小姐。”
进城之後,贺穗顾不得自身有伤,第一时间去看加木丶薛昭。加木背上刀口长却不深,没有大碍,但薛昭是贯穿伤,虽已包扎妥当,却还未醒来。
贺穗握住薛昭的手,蹲在榻前哽咽道:“娘,我为贺府报仇了!你要快些醒来,我们说好一起去看青黛姑姑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
说完这些,贺穗将头埋在床边,隐忍地呜咽起来,口中只重复着一个字:“娘……娘……”
年镜泽共情地红了眼,他在贺穗身旁蹲下,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先起来好不好?”
贺穗擡起头,面上血丶泪黏在一块儿,心中筑起的围墙轰然倒塌,她一把抱住年镜泽痛哭起来。
年镜泽拍拍贺穗的後背:“阿穗别慌,先听听大夫怎麽说。”
“对……”贺穗眼神亮了回来,她松开年镜泽,转而抓住大夫的肩膀:“大夫,我娘她……”
加木也紧张地凑上前来,随军大夫忙道:“您先放手,令堂腹部虽是贯穿伤,但并没有伤到内脏,此刻她最需要的便是静养,你们着实吵闹。”
贺穗放开大夫,哭中带笑:“好丶好丶我不吵。”
一切顺利,衆人收营回到康王府,七皇子环顾四周,羡慕道:“皇兄,你这府邸不错啊!”
贺穗接茬儿:“你是没见丞相府,那才叫一个金碧辉煌!比起他那儿,康王府顶多算是个陋室。”
七皇子道:“我十二岁就驻守边疆,只能睡在营帐中,那里常年风沙弥漫,哪怕有个真陋室,夜里都好睡个安稳觉。”
年镜泽道:“咱们先进屋吧,边吃边聊。”
“有饭吃?那得快点儿!”
一听说有吃食,七皇子两眼放光,哪还顾得上欣赏什麽院落,进屋就先撕了个鸡腿下来。见他这幅吃相,贺穗同年镜泽对视一眼:“七皇子慢些吃,不够还有。”
年慕卿嘴巴塞得满满,含糊不清道:“别七皇子七皇子的,太生分了,我叫年慕卿,或跟着皇兄喊我七弟也成。”
贺穗抿了一口茶:“好的七皇子,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年慕卿嘴巴没停:“宫中是回不去了,还能咋办?赖在康王府呗!”
贺穗让白芷给他添了些茶,继续说道:“局势如此混乱,你母妃独自在宫中可应付得来?”
年慕卿一愣,“母妃”二字他许久没听过了,明明思念满溢,面上却装作漫不经心回道:“她以为不争不抢便能躲掉争端,可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的,所以……她早就不在啦。”
贺穗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
“终于吃饱了!”
年慕卿放下筷子,豪迈地擦了擦嘴,见贺穗面上歉意未散,便故作轻松道:“嗨!没事儿,我这性子就是随了她,这不!父皇都薨了,我连个王都没封上!”
年镜泽此时才开口:“明知有诈,你为何还要回宫?”
年慕卿道:“我有的选吗?难不成占据一方,就地称王啊!”
这时年陆慌张前来,对着年镜泽耳语一番,随後递上一封信件,年镜泽看後双眉骤然紧锁,口中念道:就地称王……倘若真有机会,为什麽不呢!”
屋中人皆一副似见了鬼般的神情,年镜泽冷静解释道:“宫中生变,十一淹死在湖里,新皇也突发高热夭折,太後趁机压下所有官员亲眷,自称先圣执掌朝政了,她必然晓得你我二人于边苏汇合之事,咱们……没退路了。”
大家瞬间明白过来,年镜泽为何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了。
年慕卿瞪大双目,不可思议道:“那可是你亲母後!”
年镜泽自嘲道:“个中缘由,写给你的手书中已经提及,她就是一头向往权利的野兽,连亲子都追杀的人,不配母亲二字。”
年慕卿说出心中疑问:“太後追杀之事,目前只是皇兄的推断,未有实质证据怎就妄下定论?”
年镜泽目光如炬丶语气坚定:“巧合不会有无数次,时间自会将结果推至眼前,届时你且看吧。”
贺穗担忧道:“太後若想坐稳龙椅,还需同百官周旋一阵,我们必须趁她顾不得这里时,抓紧时间安排好一切。”
贺穗忽然想起年镜霈,继续问道:“怎未听你提及逍遥王,他不是留在宫中吗,不知此时处境如何?”
年镜泽叹了口气,将信放到贺穗面前:“你自己看吧。”
只见信中短短几行:母皇赐了一衆佳人,本王每日饮酒作乐快活似仙,愿皇兄也早日进宫得下恩赐,你我也好共同孝敬在母皇膝下,免去奔波之苦。
贺穗疑惑道:“这内容看似是在劝诫,可话中又有些奇怪之处。”
年镜泽唇角微勾:“这是在提示我,他暂且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