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蹲下身,抓起一把干净的雪,均匀地抹在自己的钢盔和肩章上,雪粒融化后,在深色的军装上留下斑驳的白痕,打破了原本规整的轮廓,“你们看,这样能让身体与周围的雪地融为一体,不容易被敌人的望远镜现。”他又指了指旁边一棵粗壮的松树,“如果遇到开阔地,没有遮挡物,就找这种有树干掩护的地方,半蹲在树后,只露出眼睛和枪口,呼吸要轻,尽量减少白气的产生——敌人很远就能看到一团团白气,那就是活靶子。”
王浩第一个尝试按照林泰的说法隐蔽。他学着林泰的样子往身上抹雪,却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碰掉了树枝上的积雪,“簌簌”的声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明显。
林泰皱了皱眉,声音比之前严肃了几分:“记住,在战场上,任何多余的声音都可能引来子弹。动作要轻,像猫一样,每一步都要先试探,再落脚。”说着,他亲自示范,脚步轻盈地绕着松树移动,鞋底踩在积雪上几乎没有声响,仿佛与雪地融为了一体,只有裤脚偶尔扫过雪面,留下淡淡的痕迹。三名新兵看得目瞪口呆,之前的拘谨少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看向林泰的目光也从最初的紧张变成了信任。
临近中午时,远处传来了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伴随着后勤兵响亮的吆喝声——补给车队终于抵达营地。
车队一共有五辆卡车,车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挡风玻璃上结着一层冰花。战士们纷纷围了过去,帮忙卸货:一箱箱弹药被小心翼翼地搬下来,箱子上的标识清晰地写着“步枪弹”“手榴弹”;一袋袋压缩饼干堆放在物资库门口,包装袋上印着生产日期,还带着仓库里的余温;还有叠得整齐的防寒棉衣,蓝色的布料虽然有些陈旧,但摸起来格外厚实,能抵御刺骨的寒风。
林泰带着三名新兵赶过去帮忙,他的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补给,最终落在了弹药箱上——对他们这些即将重返战场的人来说,充足的弹药就是活下去的底气,是保护自己和战友的武器。
领取补给时,林泰特意找到负责分弹药的后勤兵,多要了两个弹匣和三颗手雷。“班长,多领这么多,用得完吗?”后勤兵有些疑惑地问道。林泰指了指身后的三名新兵:“他们是新兵,实战经验少,多带点弹药,能多一份保障。”
他接过弹匣,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逐个将弹匣倾斜,轻轻晃动,听着里面子弹碰撞的“沙沙”声,检查弹匣的弹簧是否灵活,卡扣是否完好。
确认没问题后,他将弹匣别在腰间的战术带上,调整好位置,确保取用方便;
又拿起手雷,仔细查看引信上的保险销是否牢固,外壳有没有变形,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仿佛在检查的不是武器,而是自己和新兵们的生命保障。
夜幕彻底笼罩营地时,原本沉寂的夜空突然被撕裂——敌军的炮击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
那呼啸声尖锐得像淬了冰的钢针,密密麻麻地从头顶掠过,带着死亡的气息,仿佛要将整个营地都吞噬进黑暗的深渊。第一炮弹落在营地东侧的雪地里,“轰隆”一声巨响炸开,雪块与冻土如同暴雨般飞溅,带着灼热的气浪砸向防炮洞,洞壁的泥土簌簌往下掉,细小的沙砾钻进衣领,硌得皮肤又疼又痒。
林泰刚把最后一名新兵赵凯推进防炮洞,就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猛地回头,只见一枚炮弹落在不远处的物资库旁,帆布帐篷被气浪掀飞,像破碎的风筝般在空中翻滚,木材断裂的“咔嚓”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零星惨叫,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声响。他迅蹲在防炮洞入口,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洞壁,双手死死抓住洞口的岩石,指甲几乎要嵌进石缝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洞顶的泥土不断落在肩头,他却顾不上拍打,只是将身体压得更低——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炮击中暴露身体就意味着死亡。
“都把头低下!别出声!”林泰对着洞里的新兵喊道,声音被炮声淹没了大半,他只能扯着嗓子,喉咙因为过度用力而紧,带着一丝沙哑。
三名新兵紧紧挤在防炮洞深处,王浩双手抱头,身体止不住地抖,膝盖撞在洞壁上出轻微的声响;李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靴尖,不敢看洞外的惨状;赵凯虽然也害怕,却还是强撑着握住步枪,手指在枪托上反复摩挲,眼神里满是慌乱与无措。
林泰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丝沉重。这些年轻的孩子,最大的赵凯也才十八岁,本该是在教室里读书、在操场上奔跑的年纪,却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承受炮火的洗礼。
他压低声音,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安慰:“别怕,这防炮洞是按标准挖的,很结实,熬过去就好了。”话虽如此,他自己的神经却紧绷到了极点,耳朵死死贴着洞壁,仔细分辨着炮弹的落点和呼啸声——短而尖的是近弹,沉闷而悠长的是远弹,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炮击的间隙,这是无数次生死考验练出的本能,只有掌握规律,才能在炮火中找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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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仿佛没有尽头。防炮洞的顶部被震得出现了细小的裂缝,泥土不断落在他们的军装上,在肩膀处堆起薄薄一层。
林泰的脸颊被溅起的碎石擦破,渗出血珠,冰冷的空气一吹,传来阵阵刺痛,他却顾不上擦拭,只是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终于,最后一炮弹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夜空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焦糊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胸腔里像被火烧般难受。
“炮击停了!”赵凯小声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林泰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大家保持安静,自己则缓缓探出头,像警惕的猎豹般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营地一片狼藉,不少帐篷被炸毁,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帆布碎片和木材散落在雪地里,远处的雪地上还冒着黑烟,那是炮弹爆炸后留下的痕迹,在银白色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是哨兵出的敌情警报!那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夜的寂静,瞬间将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快!进入射击位置!”林泰低喝一声,率先冲出防炮洞,军靴踩在积雪上出“咯吱”的声响,雪粒顺着靴筒灌进去,冰冷刺骨。三名新兵也立刻跟上,王浩的动作还有些慌乱,差点被雪堆绊倒,李阳则紧紧跟在林泰身后,眼神里少了些慌乱,多了些依赖。
林泰带着小组迅跑到营地边缘的战壕里,这里是之前预设的射击阵地,沙袋堆得足有半人高,里面塞满了冻土和干草,能有效遮挡身体。
他趴在战壕里,透过沙袋的缝隙望向远处的雪原,双手紧紧握住步枪,枪托抵在肩窝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淡淡的银辉,让视线变得清晰了不少。很快,雪地里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像鬼魅般在雪地上移动,弯腰弓背,动作迅捷,数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多,密密麻麻地朝着营地逼近,粗略一看,至少有一个排的兵力。
“准备射击!”林泰压低声音,将步枪的保险打开,“听我命令,瞄准了再开枪,别浪费子弹!”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些黑影,心中快盘算着——敌人这次来势汹汹,而且行动隐蔽,显然是有备而来,大概率是想趁着炮击后的混乱突破阵地。他悄悄碰了碰身边的赵凯,轻声说道:“一会儿瞄准敌人的胸口,跟着我的节奏开枪。”赵凯用力点头,双手握紧步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战斗在一声清脆的枪响中骤然打响——是何晨光的狙击枪!林泰甚至能看到子弹在空中划过的细微轨迹,下一秒,最前排一名敌军的头盔就被击穿,那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倒下,雪地上瞬间绽开一朵暗红的血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紧接着,阵地上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如同惊雷在雪原上炸响,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橘红色。
林泰趴在战壕的沙袋后,双手稳稳托着步枪,枪口随着敌人的移动缓缓调整。
他的呼吸放得极轻,每一次扣动扳机前,都会深吸一口气,让心跳与射击节奏完美契合,多年的实战经验让他能精准预判敌人的走位。“砰!”又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敌军应声倒地,子弹从对方的胸口贯穿,鲜血顺着弹孔喷涌而出,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他的眼神冷静得像一块冰,没有丝毫波动——恐惧与杂念早已被压在心底,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准星、敌人和扳机。
“王浩!别连射!点射!一颗子弹解决一个目标!”林泰头也不回地喊道。
身后的王浩正因为紧张,手指死死扣着扳机,子弹像泼水般倾泻而出,不少都打在空地上,弹壳落在雪地里出“叮当”的声响。听到提醒,王浩猛地回过神,赶紧松开手指,脸颊涨得通红,按照林泰教的方法,深吸一口气,将准星对准一名敌军,缓缓扣动扳机,虽然子弹打偏了,却也让那名敌军吓了一跳,赶紧趴在雪地里。
“李阳!把身体压低!你的肩膀都露在外面了!”林泰又看向另一侧的李阳。
李阳正探头观察敌情,半个肩膀暴露在战壕外,一颗流弹擦着他的钢盔飞过,在头盔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出“叮”的脆响。李阳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缩回身子,紧紧贴着战壕壁,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双手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