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是官,也知道你们来秦延年的住处,是为找一样东西。”
女人说话时,眼睛一直越过所有人,看着抱臂站在门口的李猊。
“谶诗。”
女人吐气如兰。
“你认识秦叔?”韦练眼睛亮了。
“嗯。”美人意味深长上下扫了她一眼:“你便是秦延年常提起的那个不肖徒吧?”
此话出口,韦练眼中已经将女子看作自己人。而李猊仍靠在门框边丶冷眼打量周遭一切,包括薄纱轻雾床帐笼罩下丶这个不请自来的歌伎。
“秦延年是我的老相识”,女人诱人的嗓音再次响起:“当初常在我这里赊酒喝,等宫中画匠给他结了钱,便来平账,有时还不起了,就作画来抵债。忽而某夜里他急匆匆地赶来,说是…”她停顿:“有人要杀他。”
“还吩咐我,近几日到寅时,便去他的茅草屋探看。若是他死了,便拿走桌上的纸丶谱成曲,闲来唱给人听。”她又喝了口酒,压住说话时愈加苍白的脸。酒杯顿在桌上,咣当一声。
“我答应了他。”
“故而那夜寅时丶我久等不来秦延年,就去叩门。见屋门敞开着,便走进去,就丶就看见那幅景象。”美人捂脸,眼泪从指缝滴落。韦练起身安慰她,而对面男人只是冷冷看着。
“既然晓得我们是御史台,便应当知道包庇罪人的下场。”他终于开口。
“这麽说,秦延年死之後丶你是第一个见过他的人。真凶的脸,你可曾看见?还是说,你就是杀了秦延年的同谋。”
“大人莫要凭空污陷良民。”她笑得毫无破绽:“我连秦延年的尸身都未曾见过,只取走他桌上的谶诗便走了,但那东西我好好地存着,待官府来拿。至于那诗句是怎麽传扬出去的,我一个乡下来的女子,怎会知道。”
“你有什麽把柄在秦延年手中。能如此为他做事。不说实话,今夜便提审你去御史台。”
男人侧身丶手按在障刀上。
韦练气他不会问,刚要开口打圆场,女人就已经笑出声。
“大人没来过南曲吧,不知道这儿的规矩。男人进来了便是客,客随主便,我若是不愿说,你一个字都问不出。若惹急了我,来日南曲能编出什麽歌来丶传遍长安城丶让大人身败名裂,可不是我说得准的。”
她说完,慢条斯理起身,打开身後的漆金描花柜门,拿出一个卷轴,徐徐展开。
“不过今日我自报家门,原本就是为交出此物,省得夜长梦多。秦延年说,就是因为画了这东西丶他才会被人盯上丶日夜都不得安心。”
韦练靠得近丶看见画展开的一瞬间丶瞳孔就睁大。而男人见他神色有变,也走上来,看见那画上所画的和麻纸上一模一样——是反弹琵琶的飞天。
但脸却是与裴府屏风上女子九成相似的脸。
“这是?”韦练看向女人。
“你们竟不知麽?”女人冷笑:“裴相府中夜宴丶最有权势的宾客才配看那名冠天下的反弹琵琶舞,跳舞的这个,便是传闻中裴相花重金买回的扶桑女子,传闻中,乃是杨妃後裔。”
“这舞,名叫‘长生殿’。”
男人立即擡眼看向对面。
“你说金阁。”
“是啊。长安世家子,谁不知道金阁!那是豪族们借裴相之名聚在一块丶醉生梦死的地方。”女人继续说下去,牙根咬得颤动:“反弹琵琶画实则是夜宴的拜帖丶拿着画去裴府之後丶便在木板上写下愿意出的价,价最高者,可进金阁看长生殿舞。馀下的人,就在裴府中宴饮。酒里放了迷药…他们醒来各自散去,会当那是场梦。我也被延请到夜宴过,是秦延年救我回来的,从那之後,我便答应,来日他有难,我定出手相助。”
啪啦。
女人把白瓷酒杯捏碎在手心,声色俱厉丶最後一句话出口,几乎喊破喉咙。
“什麽长安右相丶世家高门,那是长安最大的赌坊丶伎馆丶酒楼,杀人不眨眼的阿鼻地狱!”
韦练坐在她对面,低头时,声音轻缓,安抚她的情绪。同时,目光落在她腕间金镯上。
“采棠阿姊。只要你所说句句属实,我们定将真凶绳之以法。”
她又擡头看向李猊丶拼命眨眼丶示意他附和,却见李猊低头扶着额角,表情不太寻常。接着他起身丶手拍在桌上,把画作洒落在地,接着拽过韦练,把她往门口推,声音就在耳边。
“这屋里有毒香,她方才喝的酒是解毒药。快跑,出门叫康六来救丶救…”
而采棠在他们两个撕扯的关头已经步伐轻快地逃离丶在韦练犹豫的那瞬间,她已在两人眼睁睁的注视下关上了门,唇角还带着笑意。
“我不信官丶官也不信我。你俩今日便在此处做一对冤死鬼吧。秦延年和……采莲的仇,自有人会报。”
作者的话
寡人有猫
作者
05-01
拉力赛一周啦!感谢大家厚爱,每个单元案件大概15章左右,所以再过7章就可以知道傀儡词单元的谜底。欢迎评论区猜测剧情走向,以及继续请帮猫投票or加加收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