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公子13
韦练和李猊骑马从御史台往城东灞桥赶路时,已经是半夜。宜王已经离开,他所知晓的案情已经全部交待完毕,留下的谜团却越来越多。从裴府案件开始,韦练以为背後之人的目标是那十名女子,後来发现,或许这张画卷所牵扯的是一出筹划多年丶配合默契的大戏。所有看似是自杀的案件背後都有双看不见的手把她们推向终局。那位性格与长相同样温柔的曹三娘也会遭逢同样的下场吗?还有断臂的秦娥丶宜王的副官,和始终未曾路面的王十五娘。这三个同样出身东海郡的人曾有过怎样的过往,又为何会在折柳村屡屡犯下残忍案件。这些案件与《十美图》又有何关系?还有那位虽然隐匿在暗处却像无处不在的宦官。如今长安都知道,兵乱之後先有鱼中尉的神策军,而後有天子。如今东宫空置,正是天下安危悬而未决的时候。而被那些权贵弃若敝屣丶被利用被抛弃的她们的命运,却让韦练无法视而不见。“韦练。”李猊开口,把她从沉思中惊醒。转过脸看时,见男人手里握着缰绳,姿态板正。“方才在崇仁坊没来得及问你,出门救人,为何不带刀。”糟糕。韦练想扶额长叹。她从前做刺客时,为了夜间疾行方便,常只带一把软刀藏在腰带里。更多时候压根没有武器,什麽趁手用什麽,或是抢了对方的武器来用。今夜救赵二心切,竟忘了装作只会用刀这回事,空手就出了门。都怪宜王喝什麽茱萸酒,把自己赔进去不说,还要连累旁人。韦练在心中又把那个有多貌美就有多麻烦的家夥骂了一万次。这样的绣花枕头日後还极有可能做储君,这朝廷的未来该如何那简直不敢想。“大人不也……”她说了一半才想起李猊所说的没带腰牌是骗她,更气了:“不,你明明带了,为何骗我没带腰牌?”李猊不说话,韦练终于捉住他心虚的一瞬,继续乘胜追击:“还有,宜王和崔三娘明明还在御史台,大人为何自行离开?现在崔三娘恰在无人看管时逃了,若此案当真与她有关,你岂不是也有嫌疑?”李猊还是不说话。韦练策马绕到离他更近的地方,歪头看他:“怎麽,说中…
韦练和李猊骑马从御史台往城东灞桥赶路时,已经是半夜。宜王已经离开,他所知晓的案情已经全部交待完毕,留下的谜团却越来越多。
从裴府案件开始,韦练以为背後之人的目标是那十名女子,後来发现,或许这张画卷所牵扯的是一出筹划多年丶配合默契的大戏。所有看似是自杀的案件背後都有双看不见的手把她们推向终局。那位性格与长相同样温柔的曹三娘也会遭逢同样的下场吗?还有断臂的秦娥丶宜王的副官,和始终未曾路面的王十五娘。
这三个同样出身东海郡的人曾有过怎样的过往,又为何会在折柳村屡屡犯下残忍案件。这些案件与《十美图》又有何关系?还有那位虽然隐匿在暗处却像无处不在的宦官。如今长安都知道,兵乱之後先有鱼中尉的神策军,而後有天子。如今东宫空置,正是天下安危悬而未决的时候。
而被那些权贵弃若敝屣丶被利用被抛弃的她们的命运,却让韦练无法视而不见。
“韦练。”
李猊开口,把她从沉思中惊醒。转过脸看时,见男人手里握着缰绳,姿态板正。
“方才在崇仁坊没来得及问你,出门救人,为何不带刀。”
糟糕。韦练想扶额长叹。
她从前做刺客时,为了夜间疾行方便,常只带一把软刀藏在腰带里。更多时候压根没有武器,什麽趁手用什麽,或是抢了对方的武器来用。今夜救赵二心切,竟忘了装作只会用刀这回事,空手就出了门。
都怪宜王喝什麽茱萸酒,把自己赔进去不说,还要连累旁人。韦练在心中又把那个有多貌美就有多麻烦的家夥骂了一万次。这样的绣花枕头日後还极有可能做储君,这朝廷的未来该如何那简直不敢想。
“大人不也……”她说了一半才想起李猊所说的没带腰牌是骗她,更气了:“不,你明明带了,为何骗我没带腰牌?”
李猊不说话,韦练终于捉住他心虚的一瞬,继续乘胜追击:
“还有,宜王和崔三娘明明还在御史台,大人为何自行离开?现在崔三娘恰在无人看管时逃了,若此案当真与她有关,你岂不是也有嫌疑?”
李猊还是不说话。
韦练策马绕到离他更近的地方,歪头看他:“怎麽,说中了?知道自己玩忽职守要丢官了?”
他此时擡眼,恰与韦练幸灾乐祸弯成月牙的眼神碰在一起。猝不及防地,他擡手碰了碰她的脸。韦练懵住,在原地等待他收回手,才意识到他是将她鬓边掉下的一缕头发挽了回去。这动作不像是李猊会干的,她拼命找理由,却发现这次没能找到他这样做的理由。原本扳回一局的她现在却无比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猊咳嗽一声,目视前方,手攥紧了缰绳。
“在那个当口离开御史台,致使崔三娘逃走,确实是我的疏忽。”
他低了头,带着苦笑,自言自语地说出四个字。
“一时情急。”
月亮恰在此时从云层中破出,清辉洒在官道上。
韦练目视前方,不知如何接李猊的话。
她当他放走崔三娘当真是另有所谋,甚或干脆是上头的意思。毕竟长安的官场倾轧不是她一介卒子能够了解的,不告诉她任何内幕也都是应当。最好的刺客,原本就是最好的刀。刀永远不会问是对是错,只管锋芒向前。
但李猊说一时情急。
那便是承认他失策了。是谁让他急到连到手的嫌犯都会在眼皮底下跟丢?韦练不愿细想,但答案呼之欲出。
随即,她又想起在崇仁坊的暗巷里她第一次见到那燃着绿光灯笼的马车,对视到那两双邪气四溢的眼睛。多年在杀人场进出的直觉让她险些暴起,而李猊的反应不是冲上去拿下嫌犯,而是把快要暴露的她拖回安全地带,因此错失与对方正面交锋的第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