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词03
等看到她拼命点头表示不乱说之後,他才把手放开。韦练已经习惯了他的凶煞,浑不在意,继续四下查看,还走到屏风前去拨底下能转动的滚轮机关。骨碌碌。滚轮被拨动,其中一扇屏风往另外一个位置滑行。男人负手旁观,等与韦练对上目光时,两人同时点头。滚轮继续挪动,这次他也上前,与韦练一起推。金屏风上的红线像剩下的最後线索,拼起所有图画。随着两人步伐加快,原本被打乱的屏风排序又被逐一复原,谜底呼之欲出。最终,随着韦练喊停,美人们手里的红线被有序连接起来,前後相继,而在金阁的中央,是那副怀抱琵琶丶脖颈上缠着红线的女子。看起来,就像是——其馀九人联手丶以端庄贤淑的姿态丶绞死了中央的琵琶美人。美人身躯半侧,步伐往内而不是往外,仿佛正在含泪踏入虚空世界,而背後才是人间。“不对。”韦练喘着气,伸手擦汗。“什麽不对。”他侧过脸,看见她被风吹一下就要倒地的瘦弱後背,眉心又微皱。“这是反向妇人啓门图。”“什麽?”“富贵人家墓葬里常见的《妇人啓门》,原本该是身子向外,半身侧立,意在引渡墓主升天。这中央的金屏风,却是身子朝内丶面朝外。那麽,我们所在之处,才是冥府,她所到之处,乃是人间。”男人更加疑惑,韦练急了,握住他手腕就往自己对面拉,站在面对屏风的位置,而韦练自己站在背向琵琶女子屏风的位置。“譬如说,大人已经死了,躺在墓xue里,此处金阁便是你的墓室,我若摆这个姿势,便是寻常墓室里所见的,妇人啓门。你死後便可被引渡到天上去享福。”她摆了个面对他开门的姿势,甚至还勉强笑了一下以让他更好理解。“但若是我是这副姿势”,她转过身子,背对男人,手往後搭在虚空的门框上,接着侧身,目光哀怨地看向他,此时此刻,她的动作与不远处的屏风一模一样。“那便是说,大人已升天,正在往天上看向人间。”他打了个寒噤。“依你之意,站在金阁里的人,应当都已经死了,且已经升天。”“不错。”韦练自信点头,说完才意识…
等看到她拼命点头表示不乱说之後,他才把手放开。韦练已经习惯了他的凶煞,浑不在意,继续四下查看,还走到屏风前去拨底下能转动的滚轮机关。
骨碌碌。
滚轮被拨动,其中一扇屏风往另外一个位置滑行。男人负手旁观,等与韦练对上目光时,两人同时点头。
滚轮继续挪动,这次他也上前,与韦练一起推。金屏风上的红线像剩下的最後线索,拼起所有图画。随着两人步伐加快,原本被打乱的屏风排序又被逐一复原,谜底呼之欲出。最终,随着韦练喊停,美人们手里的红线被有序连接起来,前後相继,而在金阁的中央,是那副怀抱琵琶丶脖颈上缠着红线的女子。看起来,就像是——其馀九人联手丶以端庄贤淑的姿态丶绞死了中央的琵琶美人。美人身躯半侧,步伐往内而不是往外,仿佛正在含泪踏入虚空世界,而背後才是人间。
“不对。”韦练喘着气,伸手擦汗。
“什麽不对。”他侧过脸,看见她被风吹一下就要倒地的瘦弱後背,眉心又微皱。
“这是反向妇人啓门汉唐墓葬中常用的装饰图样,外形为一个女子半身在门内丶半身在门外,意在引渡墓主升天。图。”
“什麽?”
“富贵人家墓葬里常见的《妇人啓门》,原本该是身子向外,半身侧立,意在引渡墓主升天。这中央的金屏风,却是身子朝内丶面朝外。那麽,我们所在之处,才是冥府,她所到之处,乃是人间。”
男人更加疑惑,韦练急了,握住他手腕就往自己对面拉,站在面对屏风的位置,而韦练自己站在背向琵琶女子屏风的位置。
“譬如说,大人已经死了,躺在墓xue里,此处金阁便是你的墓室,我若摆这个姿势,便是寻常墓室里所见的,妇人啓门。你死後便可被引渡到天上去享福。”
她摆了个面对他开门的姿势,甚至还勉强笑了一下以让他更好理解。
“但若是我是这副姿势”,她转过身子,背对男人,手往後搭在虚空的门框上,接着侧身,目光哀怨地看向他,此时此刻,她的动作与不远处的屏风一模一样。
“那便是说,大人已升天,正在往天上看向人间。”
他打了个寒噤。
“依你之意,站在金阁里的人,应当都已经死了,且已经升天。”
“不错。”
韦练自信点头,说完才意识到有什麽不对,脸变白了些许。男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他先开口。
“再看看,还有何物蹊跷。”
“再有便是这些灯盏了。”
她指向环绕金阁中央血迹丶围成圆形的长明灯。灯盏制式古老,都做成跪坐宫人此处长明灯形制参考汉代长信宫灯。形状,精巧且诡异。
“一共十二盏,怎麽看,都是法阵。”
她又往前走几步,仔细查看灯芯,却发现里面不是油芯,而是蜡烛。她用手沾了馀蜡,尝了一口,而他目光追随她诡异举动。
“没毒。”
她回头向他确认。
“寻常案子里常有在灯芯中放西域毒药丶待烧完便可致幻,狂乱自戮的。但此案并非如此,是寻常可买的蜡油。”她从身侧大小布袋里掏出其中一个,打开小盒,用小刀从每个灯芯中都剜了蜡油,收入盒中。“这些证物,留待御史台查验。”
他在她剜蜡油的间隙,又开始在金阁中绕行。十二个灯盏丶十扇屏风,排列成两个同心圆,将死者围在当中。而房梁上……
他终于下定决心,对她开口。
“还有个东西,你擡头看。”
韦练擡头,看到房梁上的两句诗,啊了一声,手里的小盒没拿稳掉在地上。
“怎麽,你见过?”他抓住她神情里的微妙情绪,马上追问。
韦练仔细看那两行草书,目光灼灼。
“这是……秦延年绝笔。”
她咬唇,眼里燃着火。
“秦叔是我旧相识,当年在平康坊他喝多了酒时曾讲,他的草书承自张旭盛唐着名书法家,两人是天宝年间的酒友。长安陷落之後,他再不写行草,说见了伤心。”
“你为何会认识秦延年。”他又走一步逼近她。“为何要毛遂自荐来做仵作,又信誓旦旦,说秦延年之死与裴府有关。若你与他是同谋……”他喉头滚动,眼中暗流奔涌:“恐怕不止是杀头那麽简单。”
“我与秦延年是什麽交情,李大人当真在意吗?”
她猝然开口,又倒逼他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