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镜07
不多时後,李猊带着韦练下马。此处是升平坊不远处的东宫药圃,广罗天下名贵药材,以备宫中使用。此时是深夜,药圃里寂静无人,只有一个仆从提着灯笼等候在花园深处,瞧见他们两人到来,就急匆匆提着灯笼回去禀报。“此处住的是谁,谁是负心郎?你怎就笃定真凶就是那个人?”“进去便晓得。”李猊自从方才她说完“缘浅”二字之後就郁郁不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原本就不对付。韦练擡头瞧见他在灯下深浓的眉眼,第一个念头却是此人生气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下次再惹他一下试试。两人正在各想各的,面前的仆从就将他们穿花拂柳带到一处古老院落前。牌匾上刻着“药圃”两字,落款处却可以被削去,留下两个浅淡痕迹,如同伤口。“大人,先前你说此处是……东宫所设的药圃?”韦练瞧了牌匾一眼,对李猊耳语。他只略微点头,没有再说什麽,韦练想起本朝东宫当年被废前後有许多不可说的秘辛,又想起宜王失踪的事,种种巧合撞在一起却理不出头绪,就愈发好奇此处的人究竟是谁。柴门轻声开啓,他们来到最後那道院门前时,有女子提灯前来,站在昏黄灯光中。是个身姿挺拔的美人,眉宇间有股英气。“妾身剑南柳氏,借住在此,见过两位大人。”韦练目光震动。剑南柳氏,在《十美图》中排在河西节度使之女王遇仙之女的前一个,是十位美人中的第九人,也是宫中迟迟未能派出守卫严加保护的没落清流之後。御史台如今自身深陷泥潭,甚至分不出人手照看她。韦练出于惭愧,对这位柳氏又多了几分同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美人,她一向对美人格外宽容。“柳家阿姊,你为何借住此处?”韦练立即凑过去,很是谄媚地行了个礼。而对方笑吟吟地打量她,忽而开口,说的话却让原本平淡的院门陡然变得阴森可怖。“为了照看尸身啊。”柳氏笑吟吟。“此处是药圃。两位大人,药这东西,除了能治病,还能防尸身不腐。荒年,灾年,大乱之年,药便是比黄金价更贵的东西。”***韦练跟着柳氏走进药圃,回头向李猊使眼色…
不多时後,李猊带着韦练下马。此处是升平坊不远处的东宫药圃,广罗天下名贵药材,以备宫中使用。此时是深夜,药圃里寂静无人,只有一个仆从提着灯笼等候在花园深处,瞧见他们两人到来,就急匆匆提着灯笼回去禀报。
“此处住的是谁,谁是负心郎?你怎就笃定真凶就是那个人?”
“进去便晓得。”
李猊自从方才她说完“缘浅”二字之後就郁郁不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原本就不对付。韦练擡头瞧见他在灯下深浓的眉眼,第一个念头却是此人生气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下次再惹他一下试试。
两人正在各想各的,面前的仆从就将他们穿花拂柳带到一处古老院落前。牌匾上刻着“药圃”两字,落款处却可以被削去,留下两个浅淡痕迹,如同伤口。
“大人,先前你说此处是……东宫所设的药圃?”
韦练瞧了牌匾一眼,对李猊耳语。他只略微点头,没有再说什麽,韦练想起本朝东宫当年被废前後有许多不可说的秘辛,又想起宜王失踪的事,种种巧合撞在一起却理不出头绪,就愈发好奇此处的人究竟是谁。
柴门轻声开啓,他们来到最後那道院门前时,有女子提灯前来,站在昏黄灯光中。是个身姿挺拔的美人,眉宇间有股英气。
“妾身剑南柳氏,借住在此,见过两位大人。”
韦练目光震动。
剑南柳氏,在《十美图》中排在河西节度使之女王遇仙之女的前一个,是十位美人中的第九人,也是宫中迟迟未能派出守卫严加保护的没落清流之後。御史台如今自身深陷泥潭,甚至分不出人手照看她。韦练出于惭愧,对这位柳氏又多了几分同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美人,她一向对美人格外宽容。
“柳家阿姊,你为何借住此处?”韦练立即凑过去,很是谄媚地行了个礼。而对方笑吟吟地打量她,忽而开口,说的话却让原本平淡的院门陡然变得阴森可怖。
“为了照看尸身啊。”
柳氏笑吟吟。
“此处是药圃。两位大人,药这东西,除了能治病,还能防尸身不腐。荒年,灾年,大乱之年,药便是比黄金价更贵的东西。”
***
韦练跟着柳氏走进药圃,回头向李猊使眼色,李猊便快行几步跟上她,韦练就拉着他袖子窃窃私语。
“不是说,这东宫药园里原本住的是静海军节度使刘玄策送来的日娥和月娥麽?为何是柳……”
“她们住在一起。”
“什麽?”韦练疑惑。
“清河县主出事之後,我便来东宫药园检查馀下几位待选女子的安危。恰碰见柳氏与那一对姐妹住在院中。问及原因,那姐妹说是见柳氏在长安无依无靠,而东宫药园毕竟是皇家园囿,尚称得上有守卫。便将她接过来一同居住。”
韦练记得她此前提到过要给馀下几个并非世家女子的待选王妃增派人手的事,没想到李猊不仅立即执行,甚至亲自前来过问。近些天宫中对御史台处处刁难,一步行差踏错,上头便会以宜王和鱼中尉失踪为由头将他下狱,手里更是只剩她和康六两人尚堪驱使。因此,如果他不亲自来,就更没有人会来。
想起皇城里那些往来官员们看李猊的眼神变化,他们说李猊从前是权宦走狗,如今正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韦练鼻子有些发酸。
待案子结束,李猊会如何?他会死麽?
她偏过头借着灯光看他,而柳氏此时已经走到了院门口,手里糊着麻纸的竹灯照着院里,韦练倒吸一口凉气。